心。
“你杀了我弟弟,我要杀了你。”
“……你弟弟是谁?我没杀过人类啊?”
“坏相和血涂。”对方的目光冰冷:“我这个做哥哥的,要替它们报仇。”
不知道该先问“它们不是咒灵吗”还是“你不是人类吗”,四面八方密集生长的木藤牢牢限制他的行动,碾压式的打击下,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
藤川老师给他的护身符因为超负荷运转而断掉了,没有了它做连接,他不知道她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祓除火山咒灵、再找到这里。
来不及闪躲,他猛地在对方的小腹上踹了一脚,借着反作用力顺势脱离木藤的包围圈。
要活下去。
左肩脱臼了,他几下把它接回去,气息跌宕起伏,连小腿都不稳地打着颤。
血哗啦啦地流,馥郁的花香入侵大脑,思绪浑浑噩噩,被催眠了或者是中毒了,他分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等下一拳要挥出去之前,身体猛然栽倒。
然后世界变暗了。
嘴里被强硬地塞了什么东西,身体无法动弹,只能被迫进行吞咽的举动,味觉神经后知后觉地发出挣扎,他才意识到这是宿傩的手指。
实在是太难吃了,难吃到他怀疑自己是否会因为食物中毒而不幸身亡。
“这是第几根了?怎么还没有反应?”
“如果宿傩不会醒来怎么办?菜菜子,这样真的有用吗?”
“杀害了我弟弟……不必唤醒宿傩,直接让我杀了他。”
“闭嘴,胀相,他……”
……
眼皮很沉重,乱七八糟的交谈声在耳边忽远忽近,他费劲地想要醒过来,觉得这样不行。
滴答,滴答。
有水从天花板往下坠,冰冷地掉在他的眉心,他不知道这是哪里,只突然想到高专里的停尸间和少年院的地下室闻起来也有类似潮湿的味道。
这样想回去的话,顺平妈妈做饭挺好吃的。
作为普通高中生生活的日子好像就在昨天,他信誓旦旦地说要变强,在被抓走之前,有不少咒灵被他轻易祓除,也有不少人类被他成功拯救。
所以他以为自己的的确确是变强了。
“可以睁开眼了,小鬼。”
不可以。
不知道吞下第几根手指的时候,意识像是琴弦那样崩断了。周围安静下来,黑暗涌上来,只有不属于自己的声音顺着骨骼和器官,轰隆隆地在身体里久久地回荡。
“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做强大。”
“虎杖悠仁”睁开眼。
*
砰。
最先有反应的是心跳。
心脏不自然地重重跳动,带动血液在耳边轰鸣。
肾上腺素分泌得太快了,菜菜子感觉到头晕目眩,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双腿已经不由自主地向下跪了。
砰。
“我愿意用剩下的手指做交换……”
按照约定,虎杖悠仁还应该吞下更多的手指,可是出于想要做交易的私心,她悄悄把它们藏了起来。
膝盖骨重重地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极度恐惧之下的痛觉神经完全失去作用,她没有感觉到疼痛。
“……请您……求您杀了羂索……还夏油大人自由……”
砰。
声音磕磕巴巴的,如同生锈的、从录音带里挤出来那样难听。毛孔颤栗,后背完全湿透,汗水在地面晕开深色的水痕,她死死压着美美子的脑袋,恨不得将头低得嵌进土里。
砰砰。
寂静到刺耳的沉默中,走投无路的羔羊如愿听到鬼神的回应。
“抬起头来。”
砰砰。
心跳好像停止了。
眼前的景色跳跃变换,从十几年前村落里的湿冷囚笼快速切换到某个平凡的午后。那时候一切很平静,夏油大人的额头上还没有该死的缝合线。她和美美子趴在他的膝盖上,撒娇说想吃街边那家新开的、每天都排队好长好长的铜锣烧。
第二天就吃到了。
细腻的红豆味馅料咬进嘴里的时候还是热的,她撒娇抱住对方,说自己最喜欢夏油大人了,对方就无奈又纵容地弯起眉眼,揉了揉她的脑袋。
砰砰、砰砰。
铜锣烧不见了,她闻到花香。
和花御身上的那种香味不同,比那更淡、更轻,薄薄一层笼罩在鼻尖,是让人觉得好闻又安心的味道。
视线缓慢地重新聚焦起来,她发现自己和美美子被树藤高高吊在半空,原先藏身的小屋像是多米诺骨牌那样轰然倒塌,在地上噼里啪啦溅起震耳欲聋的碎片。
死了吗?
濒死的窒息感扑上来,氧气重新灌入鼻腔,她浑身发冷,不自然地重重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