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伯里恩人都不喜欢过问别人的意见,达利安缩在红眼恶魔带着雪松清冽香气的披风里想。
“你如果早就看我不顺眼,也不用找这样蹩脚的借口挥剑吧!”
法比安追在打横抱走小女孩的阿斯兰身后跳脚大骂,“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拔剑之后你的言行便要接受拉斯加德的审判,且不说她只是失去了母亲未必成了孤儿,她可是克罗涅斯的莱柯宁,你怎么能收养对帝国忠心耿耿的莱柯宁!”
男人停下脚步,手臂和声音都有些颤抖:“我对她母亲有愧。”
“那你有愧的人可太多了。”法比安冷笑。
有愧?
半蒙半昧间听到的词汇让达利安有些意外,翻阅记忆,她找不出曾经自己和希伯里恩的人有什么交集。
仅仅是导致了她的死亡就愧疚吗,一厢情愿地把捡到的孩子认作她的孩子,这就是所谓的偿还吗?
素不相识的人对她有愧,那真正犯下罪行的人呢?
母亲死去的真相,落入仇人手中的遗物,被践踏的尊严与荣光,二十六年的惨淡悲哀,该向谁讨还?
神能让一滴酒,回到最初的葡萄,却不能抹去它经历过的一切记忆。
孩子的体力总是消耗过快,尤其是经历了一连串的惊吓。睡意上涌,达利安胡思乱想着,渐渐在敌人的怀里进入了梦乡。
睡去前她喃喃着一句话,不晓得有没有人会听见。
“生者要为死者一一偿付。”
但这偿还未免太丰厚了。
被带回希伯里恩营地的达利安木然坐在餐桌前打着哈欠,有人甚至贴心地为她准备了坐垫,使她够得着军营的桌子。
衣服没换,但是多了一件御寒的小号皮毛外套,尺寸很合适。
“我是雅恩,你可以叫我雅恩哥哥。”尖耳少年笑容温和,轻轻放下装满食物的餐盘。他的长相非常漂亮,如果不是开口,达利安几乎要以为这是个女孩子。
餐盘里的内容出乎意料的丰富,柔软的面包、色彩鲜艳的小巧糕点,甚至还有产自远东大陆的水果.除了细心切好的肉排,都不是会出现在军营的东西。
“是不合胃口吗?”雅恩抱着双臂,神色有些玩味。
达利安摇摇头,“只是觉得希伯里恩对战俘的待遇也太好了。”
没有被丢进布满灰尘和污秽的地牢,不必啃面包干和馊了的食物饱腹。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达利安。”
“达利安,达利安,人们听见你的名字就会想起你的母亲。”
“你不是俘虏,而是孩子。”
“达利西安·莱柯宁的女儿,享受你母亲所受到的崇敬吧。”雅恩为她倒了一杯牛奶,印有新鲜商标的陶罐就像是刚刚从集市上买过来的一样,“毕竟我们也是仰仗了神的慈光,才险胜一战。”
真是可笑,克罗涅斯被厌弃的囚鸟,让希伯里恩苦战三年不敌的对手,居然会受到异国敌人的崇敬。
达利安一动不动,她盯着雅恩,像是在衡量他话语的真实性。
“小家伙,你的父亲呢?”
银灰的眼眸黯淡下来,想起莱柯宁公爵最后的命令,达利安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死了。”
“女儿?冰霜骑士怎么就有了女儿?”红发骑士刚刚指挥完要塞的清理,还没进屋嘹亮的惊叹就先风风火火地闯了进去,“还八岁这么大了?”
书记官朝他点了点头,转身继续汇报内容。
希伯里恩的战士无人不知晓达利西安·莱柯宁,以索林的守护神为名,三年不曾攀越的高山,在被拉斯加德的烈火焚毁前,她是坚不可摧的具象化身。
在年轻新王的谋略和战术下,黑鹫骑士团带领起义军南下迂回推进,势如破竹般拿下了腐朽的克罗涅斯西部和南部的大部分领土,却一步也没能踏进索林背后的北部,遑论皇城。
“情报显示,达利西安·莱柯宁是一位二十六岁的成年女性,隶属于克罗涅斯帝国的白狼骑士团,被誉为冰霜玫瑰,是北部莱柯宁公爵的长女,十九岁加入骑士团前的经历是一片空白。”
“之后在剑术上毫无建树,当时称她为白狼活的徽章,直到临光之盾重现人世才为民众所知。”
“与之相反的是她的弟弟席文·莱柯宁,年仅二十二岁,已经是声名赫赫的大剑士。”
“大剑士?被诺里斯的重岳吓破胆的大剑士?”
被提到名字的红发骑士愉悦地哼了一声,靠着桌腿继续啃他的黑面包。
情报中包含了少量影像,带回来的孩子和这位莱柯宁确实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阿斯兰拿着留影石反复观看,“不对,她弟弟怎么是红发?不是说银发灰眼是莱柯宁家族的特征吗?”
“据说长女是去世的先公爵夫人所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