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婵衣大喊。
王婵衣紧闭双目,感到脖颈袭来刀尖的冰凉,声音发颤:“不是有意为之,大人您也瞧见了,如若不是她们鸠占鹊巢,我也不会无端打桶水,我是气急了,我被猪油蒙了心,我千不该万不该波及到大人。”
其余人听到“大人”二字,都胆颤下跪,额头抵上地面。
顾归笙抹了抹眼角的水,平静中含着欲要爆发的愤怒:“你是在撇清自己的罪名么?”
喉间的钝痛愈发明显,她眼里泪花打转,在钢铁锻造的利刃下前进,“我知罪,但绝非有意为之,大人宽宏大量,礼重臣僚,爱民如子,想必您不会因为这事儿,就滥用私刑把我了解在此处吧......”
她声音发颤但出奇的坚定,字句清晰到所有人都听见。
顾归笙垂手站着,“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对你滥用私刑就不是个人人爱戴的好官了?所以我要罚你,就变成我的错了?”
她连连摇头,“大人是好人,您不会的,您看今日下雨,还专把我叫去车里,”王婵衣勉强笑笑,“您要罚我可以,罚我之前,我偏劳大人替女娘们主持公道,剩下的大人让我做什么都愿意,为大人当牛做马瞻前顾后......疗愈疤痕,别无他求,只求大人绕我一命。今日之事,属实是民女无心之失,借我一百个胆子都不敢这么做。”
顾归笙扫了眼她泛红的双目,将要出血的细嫩白皙脖颈。倒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尤其是那双大而圆的眼睛,天真中又捎带些自成的媚态,像极幼时养在身侧的*狸奴,时而乖顺得投怀送抱,时而倔强的伤人,脾性总让他摸不着头绪。
耳畔又回荡起她的话......
——“我是觉得大人可怜,我心疼大人。”
——“我感同身受,因为我身上也有伤。”
——“只要大人不怀疑我就好。”
还真是狸奴转世。
他冷冷的笑了,似是嘲笑自己,翕声道:“随安,把剑放下。”
随安不明就里:“大人,这,就放了?”
“放。”
随安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大人,她她她。”
“放。”
王婵衣心觉计划已然成功大半了。
随安愤怒的看了王婵衣一眼,利落的把剑收回去。他大受震撼,在这苏州城的商贾之中,顾大人是绝对的权威,即便自己跟随这么些年,在大人跟前儿照样大气不敢喘,这王婵衣是被哪个神仙庇佑的主儿,竟然敢泼水了?
王婵衣:“快要下雨了,大人快上我房里换身干净衣裳吧,我这就去给大人回府拿。”
她见顾归笙默许,便提着裙子跑远。天色阴沉,云压得极低,好在一路来回没下雨。怀中的包裹里,是那身玄色官袍。
等再回去时,站在门外听里屋动静。
有窸窣的响声,是在脱衣裳吧。
王婵衣试探:“大人,衣裳拿回来了。”
里面那人并未回话。
此刻进去,能见着他换衣裳也是不错的机会。她彻底失去做姑娘家该有的羞涩,满心思虑如何接近才能更上一层楼,才能压过王园众人。
她抱着衣裳,破门而入......豁出去,什么都能拿下。
一眼望去,是可插卷的多扇屏风,绢布撑在其中,能隐约看见后面人形。
因他生得高,所以不适用女儿家的屏风,只能遮住多半个身子,暴/露在上面的,是赤着的上身,衣带宽松,颀长身材,白皙肌理,长发披落,倒颇有仙风道骨的模样。
两人中间只隔着屏风而站,王婵衣看得怀中包裹都跌落在脚边。
他面上如覆冰霜,“滚出去。”
她膝盖打得笔直,直勾勾目不转睛的看他,“我是来送衣服的。”
“随安不会送么,你真是大胆!”
“大人身边怎么没个侍奉的女使丫鬟呢?随安一个武将,粗手粗脚照顾不好啊,况且,况且我这次,”
他一手扶着屏风顶端,“又是无心之失?”
“大人就当我是猫猫狗狗,给叼过来个包裹罢了,我从此以后,眼观鼻鼻观心,闭口不提我看见您不穿衣裳,我是猫,是你养在身侧的狸奴,谁会对着狸奴不好意思呢?今日这场面,狸奴也不会生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