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
夜渐深了,红帐中依偎的人影,逐渐睡熟沉眠。
一双锋利的明眸,骤然睁开,寒光如刃,紧紧盯着身侧,带着欢愉笑意睡去的女郎。
划过她残存疤痕的额头,洁白的下颌,纤细脖颈,锁定着她微微起伏的心口…
长指伸入,勾出了嵌入深谷中的银链。
一枚金银交错,雕工不俗的暗哨,挂在链子尾端,在安然的呼吸声中,微弱摇动。
戚玦冷瞥向手中沾着体温的军中暗哨,几瞬之后,轻柔无声地,重放回她的衣襟之中…
*
清晨,昏白的天幕上,零星的黯淡星光,逐渐消散于东方既晓的透亮中。
榻上的女郎,缓缓睁开迷蒙的双眼,昏沉不清的视野中,显露一张柔和的仙颜。
他没有阖眼,眸中若明若暗的淡笑,直望向刚刚醒来的她。
红鸾纱帐,映照着女郎面上,一片薄红的光华。
“ 敛璋…你怎醒得这么早 ”,月瑶迷迷糊糊地凑近他的怀里。
“ 习惯了 ”,戚玦轻触怀中女郎的长睫,为她合上仍旧疲乏的眼帘。
“ 时辰尚早,多睡一时无妨 ”,戚玦慢慢哄道,安抚她继续入睡。
月瑶恍惚地点头,依依不舍地卧在温暖的怀里,沉沉睡去。
时间倏忽而过,朝阳初升,天光已然大亮。
帐中的女郎再睁眼时,枕畔却空落落的,暖意尽散,无人在侧。
珠帘后的桌案上,一端正清影坐于主位,提笔流利书写,舒缓挥墨。
月瑶从榻上起身,撩开遮挡视线的床幔,愣怔地朝他看去。
见他低垂着深锁的眉目,抟心辑志,不受外物扰动。
她放轻脚步,提起逶地长裙,悄然向他走去。
只是刚刚站定在他的身后,来不及细瞧一眼他在写何物,便只听一声干脆的落笔声。
咚的一声,笔杆冷硬地放置桌面上,迅捷且疏离。
月瑶微惊一瞬,踌躇不定地僵住脚步,再不敢朝他靠近。
几张染墨的宣纸,被他从案上拿起,快速收叠,装入袖中暗藏的衣袋之内。
利落敏锐的动作,仿若,故意避着她…
“ 醒了 ”,戚玦未曾回头,只如早已预料,望向盥洗室中,一盆备好多时的热水。
“ 去洗漱吧 ”,他轻道。
闻言,月瑶如释重负般的,挪步前去,用尚温热的水洗着脸,浇醒了不算清明的脑袋。
刚直起腰身,一面帕子便递了过来。
月瑶顺着那只拿着干净帕子的手,往上看去,他带着一如既往的和煦笑意,不知何时从书案离座,无声地走到她的身旁。
她接过帕子擦拭着水珠,却听他歉然道:
“ 早膳不久会送来,我还有要事,即刻离去,你先用膳 ”
“ 这… ”,月瑶揪着帕子,心中摇摆不定…
何事,竟这般紧急!
戚玦转身向屋外走去,不做任何停留。
直到这抹清俊人影迈出门槛,彻底消失于月瑶的眼中,她才瞬间从担忧中,醒了过来。
月瑶快步追上前,看着他毅然远走,孤伶背影径直走向府外马车…
“ 敛璋… ”,月瑶低呼一声,不知他是否能听见她的叮嘱…
“ 早点回来,我等你 ”,她嫣然而笑,淡雅的眉眼在风中发丝的撩动下,依旧温柔不减。
那方的人影,停了脚步,却没有回身相看,片刻后,仍是执意走出府门…
月瑶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脖上悬挂着的暗哨,五味杂陈地凝望那马蹄下,飞扬的尘土…
为何与公子,还是无法坦诚相交…
无论是她,还是他,互诉衷肠之下,仍在默契地,掩盖隐瞒着什么…
*
坠月壑,险峻山崖之上,肃杀的冷风,穿过重叠的山林,呼啸而过。
崖畔,流风席卷长袍,他岿然静立,只略微颔首,望向脚下幽深的山涧。
“ 大人,万事俱备,楚王的那两人,也准备无误 ”,吴钩在他身后禀告。
方才,他令一人驾着佯装的马车,吸引走了戚义的盯梢眼线,才能顺利跟随大人,暗中登上这崖,检阅最后的大计之局…
可他知道,大人神色不显,并非多么在乎这决定成败的筹谋…
“ 大人… ”,吴钩欲言又止。
多少年了,对于此事,大人绝无撼动的铁铸心志,何曾如现在这般动摇过!
“ 不必多言,照常进行 ”,戚玦冷道。
忽而,一阵眩晕的凉风冲进深不可测的山谷,拂过他的眼前,惊起一幕狂乱的血色幻景——
那个柔弱女子挣脱他的束缚,逆着寒如冰刀的飓风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