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苏彤的安抚,陆敏的情绪终于又慢慢安定下来,靠着她沉沉睡去。
陆一诚这才走进房间,从另一侧轻轻上床。
他再次深深看了妻子一眼,大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那味。
苏彤则回以悠悠一眼,大有‘你什么意思’之意。
陆一诚一怔,微微拧了拧眉。
他确实是有质问的意思,比如问她为什么能这样平静和孩子说自己的生母。他看过很多后妈,基本都是巴不得孩子能忘掉自己的亲生母亲,将自己当作亲生母亲。
但他又好像没什么资格问。
女儿的生母,是他们家永远避不过去,也不可能去避的存在。
他应该庆幸,阿彤理智,勇敢,心胸宽广,所以她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去计较那不可能抹去或改变的曾经。同时他也恼她,胆怯,克制,衡量,试探。
她是那样的矛盾,但就是这样矛盾的性子,让他深深着谜和沉沦。
他欣赏她忠于自己,俗却俗的坦荡,可爱,张弛有度。同时也恼她,除他之外,总是能轻易在生活中找到很多很多的乐子,仿佛没有他也能过得很快乐。
他终于信了那句话,一个坚守自我的人,往往才是牵动旁人情绪的那个。
他的情绪,不知不觉背她牵动。
如果敏儿的母亲还活着,他们也会像这天下无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夫妻一样,相敬如宾,平平淡淡到老。
这也未必不是另一种幸福。
只是谁也没想到,她离开得那样突然,突然的让所有人毫无心理准备。
曾经许多个午夜,他忽然莫名惊醒,然后就那样看着漆黑得屋顶到天明。
有时候他会想到很多,想年轻的生命怎么会毫无征兆离去,想新生的孩子往后漫长的人生没了母亲要如何成长。有时候则什么都想不到,脑袋一片空白。
就这样,一天一天,从习惯,到不习惯,再到习惯,便是人们说的,时间治愈一切。
这一晚,陆一诚躺在床上,和苏彤坦诚了这番从没和人说过话,末了还冷不丁说了句:“我知道,敏儿外婆肯定怪过我冷情冷血,你是不是也曾经这么觉得?”
黑暗中,苏彤幽幽看向丈夫那侧。
正视自我就正视自我嘛,干嘛还丢给人一个世纪大难题。
她决定这这题丢回去:“你说曾经,凭什么认为我现在不是这么觉得?”
这话让陆一诚有些激动,如果不是女儿躺在中间,他怕是要激动坐起身。
他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我不信你到如今还是那样没心没肺。”
苏彤嘿嘿笑了笑。
人非草木,她当然不可能没半点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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