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西沉屈身于南元,隐藏实力为了自保,可他每次动手前都会挡住她的眼,不让她目睹任何弑杀。
他曾将她细致保护,却不知她本就是在厮杀中沐鲜血长大,若不如此,她也没有机会来到他的身边。
他在南元本就极为谨慎,不轻易让死人和自己沾边,南元的大理寺很是难缠,查案一丝不苟,要想在南元相安无事,血腥之事还是要做干净些比较好。
阿巳不知道方才她杀谢边的那一幕是否被他看清楚,她见褚西沉解决了那两个逃命之人后,朝她缓步走了过来。
他寒着脸看着她,眸色渐深,似有探寻,似有猜忌,似有不忍。
这果然是四年前褚西沉,眼神细微处、举手投足,都和未来大不一样。
她在他身边八年,前四年他对她冷淡如常,后四年他们之间一起出生入死,建立起更深的信任,他才彻底待她特殊。
而现在,刚好是四年前,褚西沉对她还在试探与怀疑中。
她左脚站定,一时几乎忘记断腿疼痛,见他走来,又柔声地重复了一句:“公子,我杀人了……”
脖间一痛,呼吸一滞,她话被扼在了喉咙,他方才刚杀过人的手,此时已经出现她的脖颈上,只要稍微用力,她也会一命呜呼。
她抬起眸子看着他,半晌,勾唇一笑,这一笑不带伪装,因为这一笑本就没有温度。
历经惨死之人,眼神兴许会格外平静,任凭如何伪装都无法完全藏住。
"阿巳?"褚西沉逼视着她,低声狐疑地叫着她的名字,如来自地狱的夺命咒般。
脖子上的手微微松了几分,就是为了让她能说话,她格外平静道:“是。”
只不过是四年后的阿巳。
褚西沉的手缘触及她的锁骨,上一世锁骨被扯断的幻痛依旧还在,让她有些后怕。
他微微侧头,吩咐身旁的胡狄:“去将尸体处理干净。”
胡狄是褚西沉的贴身护卫,武功深不可测,平时抱剑在旁听候差遣。
要说褚西沉没怀疑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胡狄在接到命令后,警惕地打量了她好几眼,将怀中之剑换到左手上,发出一声脆响,似是表达对她的警告。
“连见到生人都要藏在我身后的阿巳,怎可能动手杀人呢?”
褚西沉不动声色地看向身边谢边的尸体,语气似是温柔,阴沉的目光打量着她的脸,让人嗅到一丝危险。
“而且动作如此利落,能用左手徒手拧断成年男子脖子的人,应当是谁呢?”
阿巳舒展了眉间,一双美目流转,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愉悦神情说道:“公子认为我是谁,我就是谁,若是公子愿意,我依旧可以当那个藏在公子身后的阿巳。”
四年前的褚西沉锋利冷情,她不敢轻易激怒他。
此时她右腿已断,若是褚西沉对她动了杀意,她的尸体会在傍晚被胡狄一并处理掉,但是若能兵不血刃与他达成共识,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谁派你来的?”
褚西沉没工夫跟她多言,直截了当下了最后通牒,手下的力度不由得利了几分。
她吃痛,目中毫无惧色,只是缓缓合上双眼,她本应对他说实情,但是按照他的性格,不会等她说完便会让她一命呜呼。
她迫不得已只能剑走偏锋,微微一笑:“要杀便杀,阿巳死不足惜,只是可惜了那栖宁山中的五百谋士……”
那五百谋士是褚西沉日后夺权下的一步大棋,他们是褚西沉从列国搜罗来的文人和家臣,大多都是从各国变法中幸存的,为褚西沉提供列国的情报,只效力于他一人。
五百谋士这件事本是密之又密,当时连整日在他身边的阿巳也不知道,日后他用五百谋士打开南元地界的时候她才知道的。
若没有这些人,褚西沉要兼并兵强马壮的南元,至少还要再等个几十年。
提及五百谋士,便说明一件事,阿巳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且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
若是不能晓之以情,她便不得不威胁他。
“你以为,我会受你威胁吗?”他听到五百谋士时,并未有丝毫慌乱,反而愈发加重手下的力道,让她已经无法喘息。
她敏锐地感觉到他准备对她下狠手了,登时睁眼,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我自然威胁不了你,若我真想对你不利,早就该在你身处泅崖时就动手了,又怎冒雨将你一路背回,在虞生翁门前长跪三日求他救你……”
她故意提及泅崖,那是褚西沉的生死之险,当日在南元边境碰到两拨刺客,他跳崖脱险,却在崖底被炽日蝎咬伤,身中剧毒。
她当时去崖底寻他,最终在荆棘林中将他救出,那林子里的尖刺又锐又利,给她添了满身伤痕。
长跪后,她的双膝已经发紫变黑,险些废掉,幸得虞生翁出手为她施针,才不至落下残疾,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