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他捂住心口,身体佝偻着,剧烈颤抖。
许久之后,景衔青将地上的人抱起,这个举动让魏行文一惊:“少爷,您这是做什么?”
景衔青脸色灰白:“我要带她回家。”
他不顾泥水,不顾血渍,将人紧紧抱在怀里,一步一步离开殓尸房。
跟在后面的魏行文摇摇头,他不理解景衔青的行为,早知如此,当初何必那般对待云姑娘呢?
景衔青自己也不知道。
他像一头困兽,被囚于狭小的笼中,无论撞击哪一面,都撞的头破血流。
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自己痴傻之时的行为,故意忘却那段时光,但他同样忘了,那段时光也是他与云忱音相识相知……和相恋的时光,那样珍贵美好的记忆被他刻意遗忘在记忆的角落。
后来他很快便知道,他的娘子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不远千里来嫁过来,为他冲喜。
他怕极了。
有着这份“恩情”,云忱音对他百依百顺,悉心照料,他们一起嬉戏打闹,相互鼓励,舔舐伤口……这些一点一点蚕食了景衔青的心,让他死死抓住这一缕光,却因为太过用力,让光从指缝泄出,即便这样,他仍然不敢松手。
因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基于那份“救命之恩”。
他是如此胆小又卑劣,故意维护上官书兰,刻意放着小锦在母亲身边,甚至在母亲逼着云忱音下堂为妾的时候,躲在假山后面不出。
他只想看到……只是想看到,他的娘子对他真真切切情意。
他想看到云忱音为他吃醋,为他反抗,为他发疯,为他……痛苦,好似这样,就能证明云忱音喜欢的是他,而不是一份“恩情”。
可现在抱着怀中这具冰冷的尸体,景衔衔青的心仿佛也跟着一起死了。
雨后的京都街道有些清冷,好些人都看见景小将军抱着一具尸体从街上宛如行尸走肉般都过,都纷纷远离,不多时众人便知道他怀里的人是之前那位“享誉”京都的云夫人。
人死后,都道可惜。
云忱音与景衔青和离的事情还没从景府中传出,景家人便顺势将这个消息瞒了下来,他们想着反正人都死了,正好合情合理的给上官书兰腾位置。
景衔青不承认云忱音手里的那份和离书,他固执的认为云忱音还是他的夫人,他要将云忱音的尸体下葬到景家祖坟。
此举遭到了全家人的强烈反对,景衔青站的笔直,神色苍白阴沉,无论老太爷老夫人说什么,他始终只有一句话:“她是我的妻,她有资格。”
他这幅油盐不进固执的模样,直将景夫人气的跳脚,口不择言大骂道:“她生前你没给她维护,死后你做这幅样子给谁看!”
景衔青的脸色更白了,好似下一秒就要倒下,这句话无疑直戳他的命脉,他狼狈的合上眼,压抑着涌上喉咙的悲恸:“是,我错了!”
景衔青知道无法说服家里的这些人,所以他不是来商量的,是来通知的他们的。
今晚是他与娘子相处的最后一夜,他将为她梳洗打扮,换上最好的衣裙,点上樱唇。
景衔青为她褪去衣裙,目光落在她的后背上,手猛的一顿。
忽然他畅快大笑起来,整个院子都是他癫狂的笑声,下人们吓得四处逃窜,景衔青的随侍急忙跑去找景夫人,说公子疯了。
景衔青没有疯,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他的娘子没死!
云忱音没死!
这人的后背没有疤痕,而云忱音当初被景夫人鞭打,在后背留下了浅浅的疤痕!
想到这,景衔青心中又是一痛,他一边大笑,一边流泪,一边扇着自己巴掌。
他错了,他悔了,他是她的夫,她是他的妻,他们一体,是最亲密无间的人,但自己一次又一次伤害他的妻,他该死!
他发誓,寻回忱音后,定要将忱音捧在手心里珍惜。
他曾捡到一束光,日落时不小心弄丢了,光回到了太阳的怀抱。他知道,那不是他的光,但有一刻,光确实照在他身上。
他绝不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