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无谶抬头见珈蓝站在门口,有些意外。
“公主来了怎么也不叫人通知一声,倒是贫僧怠慢了。”他说着起身相迎,珈蓝看着他笑。
“来看看法师,顺便谢谢法师的膏药。”
鄯善人性格开朗大方,又不拘泥于细节,自然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只要公主无碍便好。那药贫僧瞧放着也是放着,那日听闻殿下说公主伤势又重了,所以便请殿下带进宫里的。”
珈蓝目光打量了一番案上的经卷所提到的情爱,随后自顾自的坐下了。
“法师四处游历,苦修佛法多年,不知对情爱有何认为?”
“情爱?”他恍惚于珈蓝会提到这个问题,这些年,他散布佛法,想用佛法的慈悲来教导众生脱离苦难,更重要的是让他们如何对待自己与他人。若是谈起经书中提到的情爱,他虽苦修多年,却也只得经卷上所授。
他盘着手中的佛珠,喃喃地念出这两个字:“佛陀说,一切皆空,万物皆空。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其苦的根源是情爱。若能灭绝情爱,便能得涅槃,从此脱离六道,进入永恒世界。”
珈蓝听到他这般释义,又问:“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没有爱恨情仇,法师认为,一个人真的能摒弃七情六欲,做到八苦都没有吗?”
“只要为人,自然是有。可作为修行之人,须断情绝爱方可得道。”
“那若是他日法师遇到动心之人,可能守住清规戒律?”
昙无谶偏头看向窗外,“公主,贫僧是出家之人。”
他话里的意思已经明显,但珈蓝偏就不信这个邪,她玉白的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目光落在昙无谶的身上。
佛陀就算再说的清楚这些道理,但若能真正做到这些是何难?怕是只有死亡,才能真正做到摧灭爱欲吧。
珈蓝想着,拿过桌上的茶就往嘴里送,却被昙无谶打断,“公主,那茶,贫僧饮过了。”
他说得腼腆。
珈蓝顿了顿,笑说:“无碍,一杯清茶而已。”
红润的唇瓣贴在杯盏沿上,昙无谶呆住,脸上一阵红晕飘过。他没再说话,而是在桌上又默默的重新给珈蓝倒了一杯。
“法师来鄯善月余,对这里可有什么想法?”
昙无谶是个很聪明的人,一听便知道珈蓝再说什么。
“想法谈不上,不过是对鄯善的风土人情及佛寺庙宇熟捻了些。”昙无谶顿了顿,接着说:“明日在西门外会有场讲经会,是由化兴寺慧圆法师主讲,法师邀请了我。听闻公主近来对佛事多有兴趣,若是公主有空,可来看看。”
“既是法师邀请,那自然是有空的。”
珈蓝笑了笑,又说,“法师,这段时日我习字不少,可偏偏有一字生是写不好。正好今日有空,法师不妨教教我。”
昙无谶记起教过珈蓝习字,想起来,有一段日子了。
房间里是备好的笔墨纸砚,珈蓝随手抽出案上的一张卷纸铺在上面,“之前法师送我的地域图集我看上面挺有意思。”她执笔沾了点墨,俯身在纸上写字。
“那本书由汉王朝张衡太史编纂而成,记录了中原特色和优美山河风光,深受百姓追捧。此前由前往姑臧的商人带来,当时贫僧瞧着不错留了几本。另外还有些书简也不错,公主若是有兴趣,都可看看。”
“好了。”珈蓝起身。
昙无谶看去,纸卷上扭扭捏捏写着一个“偶”字,看得出来,笔迹很邪。但确实瞧着差些火候。
珈蓝也无奈,“若是用我们的鄯善的字我是没有问题的,可偏偏这汉文实在不好写,我练了几天,都还是这样。”
“公主,习字本不能一促而就,需要心平气和,方可有所成。”
“既然这般,法师教我吧?”
“好。”
昙无谶先是在纸上书写了一个正楷,边说边写笔划该如何走。可珈蓝看着他和自己的字,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莫名的,有些无奈。
“法师,你这样教我还是不会,不如你带着我写吧。这样,我会学得更快。”
“可...”
“别可是了,我一会就得回宫了。”
“好吧。”
昙无谶教的十分认真仔细,耐心至极。珈蓝本是临摹了两下,却半天依旧没写出来。瞧起来生硬非常,昙无谶摇摇头,说“不对。”
说完,他来到珈蓝身后,右手覆到珈蓝手背带着她写。他的动作非常轻,肌肤相触,温凉如玉,昙无谶动作很小心的带着珈蓝的右手,一笔一画的在纸上勾勒。
隔得近,那股檀香味就越发明显,耳侧又是他平稳的呼吸声,珈蓝开始有些心猿意马。写着写着,珈蓝本想侧头看他,没成想距离太近差点碰上他的嘴唇。
那一刻,好像他们的气息交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