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橘死了。被侍卫一剑刺死。
我带走了它的尸体,把它埋在树下。
林越云无非想告诫我: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猫吃鱼,鱼吃虾米。我尊重这个规则,但不代表我就要遵守这个规则。
我向着笔直粗壮的树干祈祷:猫猫啊猫猫,下辈子,不要再生为猫猫了。
猫猫太弱小,不如生为人吧。人类总是站在食物链最顶端。
可是人太坏了。不如生为一阵清风吧。
风不会痛苦却也不会快乐。你如果再想吃鱼,还会生为猫猫吗?
我披着纯白的斗篷,坐在空中的云里发呆,正下方的建筑是如梦令。
我意识到,我的存在或许比想象中更引人注目。在皇宫里,在丞相府,包括如梦令,甚至第一次出现在美少年身边时,我已然成为了别人砧板上的鱼。
只是如梦令,算是我主动找上门的,总归给我一丝心里安慰。
于是梦幻美丽的它,成了我最后的驻足地。
我常常喜欢在黄昏时分来到人间活动,不过今日心情实在不佳,我便一直坐在夜空中吹冷风,抱着一种想把自己吹感冒了就不必面对现实的心思。直到近子时,我想我不能违背与如梦令的约定,才落下来。
如梦令仍燃着烛火,精巧的红木建筑在凄寂的夜色中仿佛一颗热烈跳动的心脏。
我落在如梦令内部一层的回廊某处,一只镂刻的巨大三足金乌在我身侧展翅,瑰丽耀目的羽毛铺满了三米见方的整个墙壁。我仿佛落在某个人的心脏里,那热度轻易将我烧为灰烬。
我没敢到处乱走,正在原地想办法怎么通知荷冉的时候,荷冉便带着两个紫衣的姑娘赶过来。看来,她们的防卫系统做得还挺好。
这两个紫衣姐姐我都没见过,腰细腿长的,身高都在一米七左右,腰间缠着武器。而我上次来见到的都是些穿青衣的侍女,虽然腿脚轻灵,但完全没有这等攻击力。
荷冉见到是我,便让紫衣的姐姐们退下。等我进了待客厅,已经是眼熟的小濯晓青在奉茶。
我不太有心力和她们周旋,爬上座椅闷头喝了半杯茶,没有听她们讲话。小濯晓青应该已经睡下了,因为我的来访刚刚被叫起来,也困得冒泡,荷冉见状,干脆静默着等我回神。
“东西在哪?”我问。
晓青已经站着打盹了,被我开口吓到,像是上数学课时被老师点到名一样一激灵。
荷冉给了我一份手绘的地图。
“这是赈灾粮的藏匿地点,至于官银,因为上面刻有标志,已经被烧熔重铸,找不回来了。”
我点头,大略看了看,地点路线标注得很详细,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右手伸出来勾了勾,向她讨要灵珠。小濯立即将旁边一个宝蓝色八宝纹的锦盒捧过来,打开盖子,盒底铺着很厚一层软垫,鲛灵珠舒适地躺在上面,散发出幽幽荧光。
白碧桃花的印记有被暴力拆解过的痕迹,而且非常凶悍,大有直接焚了这颗灵珠的架势。可惜印记丝毫未受破坏。
我看着它,犹疑片刻。
人世间是没有后悔药的。每一次选择带来的或好或坏的结果,我们都必须亲自承担。许给猫猫的小黄鱼,和许给气运之人的鲛灵珠,无人可知它们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我将右手放在上面,指腹轻轻摩挲着它,将印记抹掉。
“你记得告诉他,使用的时候要小心一点,”我收回手,垂眸怜悯的望着它,对荷冉嘱咐,“大海的力量固然温和,但若不知不觉沉得太深了,也是会被海压垮的。”
“感谢您的忠告。”荷冉对着小小的我,深深鞠了一躬。
“晚饭没吃,能附送吗?”我问。
荷冉立刻张罗起来。这一夜又不知多少人被我搅得睡不好觉。
宵夜不算太丰盛,三菜一汤,比较清淡。荷冉屏退侍女,给我盛了一碗百合银耳粥,留坐在我身侧。
“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是。”荷冉点头,但是没有立即开口,而是取了干净的筷子给我夹菜。
我偏着头看她。她今夜未施粉黛,眼眉颜色更浅淡一些,身上穿着一袭白裙,被烛光涂了一层暖橙,袖口内拢,不似荷叶褶皱那般盛放,而是一株乖顺低垂的风铃花。
我低头咬着清炒小白菜,以美人下饭,胃里总算不觉得那么恶心。
“您是位好心人。”她说。
我凝固数秒,反驳:“我不是。”
荷冉则没有管我说什么,继续顺着自己的意思娓娓说道:“您不承认也没关系,如梦令会记您的好。”
“如梦令和皇室内部有诸多牵扯,徐州之事,主人也颇为恼火,却无法明面干涉。您愿意出面承担风险,如梦令感激不尽。”
美人软语几句,差点把我的心都说化了。
我奋力辩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