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之举。
两人对视良久,碧云方才转身避开她炽热的视线:“只一夜,明早便需离开。”
小花还想说什么时候,祝道锦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在下谢过夫人!”
祝道锦得了一间小厢房,厢房里桌摆好了茶水和点心,她临睡前还向碧云讨了一些药粉和纱布。
左手上的伤已结痂了,背上的伤仍是可怖,一片血肉模糊。祝道锦右手折了,只好对着铜镜,单手给自己上药,烈性的药粉倒在肉上,疼得她咬破了唇,却一声不吭地缠着纱布。
等上完药包好伤处,祝道锦已是疼的全身惊挛,冷汗浸湿了那裳破衣。
她身子黏糊得很,却抵不过强烈的倦意 ,就疲惫地趴在床上睡着了。
月光如水,流淌进她的梦里。
祝道锦回到了她小时候,见到了福利院的蒋姨。
她说:“蒋姨,你头发花了。”
蒋姨好像没瞧见她,专心给一个小姑娘喂饭,小姑娘很瘦但是全身都很干净,一双大眼睛孺慕地看着蒋姨。
蒋姨慈爱地问小姑娘:“乖乖,你想叫什么名字啊?”
小姑娘木着一张脸:“蒋姨取的就好。”
“那阿姨问你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她认真得看着蒋姨说:“我要读书,当第一名,挣好多好多钱,都给蒋姨花。”
蒋姨笑开了花,抱着她:“傻孩子,人是为自己活的。”
蒋姨抬眼看着天上的太阳,缓缓郑重地说:“从此,你就叫祝道锦吧。”
第一缕晨曦透过窗纸,祝道锦睁开眼睛,眼角微红。
她起身,背部的伤口已经没有昨日那么疼了,看来碧云给的药粉着实有效。
祝道锦推开房门,寒意扑面而来,从破衣袖笼裤腿里灌进去,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一声引得那门前石凳上的人回头,正是碧云,她那双美艳的柳叶眼睨祝道锦,带着几分审视。
“祝姑娘起得真早。”
“不敢违诺矣。”祝道锦不知怎样行这个世界的礼仪,只好直抒胸臆:“夫人收留,祝某感激不尽,如今绝不纠缠,自行离去。”
碧云瞧着她,纤手敲着石桌,意味深长地笑道:“祝道锦,你绝非池中之物。”
“只是我有我的难处,不能留你……”碧云起身招手,“你过来。”
祝道锦乖顺走到她跟前。碧云轻轻抬起她的右手,上下一转,只听“咯噔”一响,那骨头就回到了原位。
还不等祝道锦感激,碧云递给她一个青布包袱,“这算我的一点诚意,往东十三里密林中有一个破庙,暂可栖身。”
祝道锦接过包袱,颇有些分量,抱拳深深鞠了一躬,“若有来日,我必偿还夫人恩情。”
“你该走了。”碧云送祝道锦离去,看着她跨过门槛,微不可闻地叹息。
“我倒希望永远没有那一天。”
小花本想早早起来留下祝道锦,前一天的疲惫让她没能爬起来,等她到了厢房,哪还有姐姐的踪影?不由分说地便含泪哭闹起来,囔着“娘亲坏”,差点将碧云的泪喊下来。
而祝道锦挎着包袱,朝着初阳的方向走,已经走了大概七八里了。
想来她这身体也顶天不过十岁,又瘦弱不堪,拎着这颇重的包袱走了许久,已是到了极限。
况且一路上祝道锦草木皆兵,时刻警觉着有没有昨天那群小乞丐来找她寻仇,可谓劳心劳力。
但她腿上一刻不停,任汗水湿透衣衫,强压下几欲作呕的喉管。
眼看周围房屋渐渐稀疏,直接着一条土路,蜿蜒曲折过后,有一片密林迎上来。
祝道锦快步闪身进林子,又走了一里左右,才随便找了颗树倚着,解开了碧云给的包袱。
一身旧的灰布衣裙,缀着几个补丁,可摸上去是实打实的厚实。一席薄毯,外观也是旧得不行,仔细摩挲里头竟裹着绒。布鞋、水壶、干粮,还有一些碎银铜板,和一把锋利的匕首。
祝道锦心中五味杂陈,碧云准备得可谓是细致入微,这份恩情她承了,可来日她是否能兑现承诺报答此恩,心中也并不笃定。
碧云说她不是池中之物,可却不知她是世外之人。
祝道锦喝了点壶中水,稍作歇息,把那双破鞋扔了,换上新鞋,又继续赶路了。
原先她怕在这密林处迷路,用匕首在树上作了标记,不曾想不废多少功夫便找到了碧云所说的破庙。
即便现在只剩断壁残垣,从廊柱上的木雕盘龙,也能看出庙宇曾经的辉煌。
祝道锦轻轻一推那庙门,风烛残年的破木吱呀巨响,仿佛下一刻就要倒在她身上。
她跨过门槛,与那被剥了金身的佛对视,耳边响起了前世祈福时,曾听过的梵音,人影碟碟,她痴妄半刻里,时空相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