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徐彦疗完伤,再回到海棠院,因为两相争执间又落了泪,沈兰絮心口又痛了整夜,不曾好眠。
好不容易捱到天将将破晓时分,才有些睡意,却听到外边有些不寻常的喧哗。
她凝神听了两声,瞥见徐嬷嬷的身影印在门上。
“徐嬷嬷?”
“可是吵到娘子了?府上有人跳湖自尽了,那边正捞人呢!”徐嬷嬷唏嘘。
跳湖自尽?沈兰絮连忙披衣坐起:“那……救下来了吗?”
“还不知道呢,只听说是老爷房里的婢子。”
徐嬷嬷的回答在她脑海中石破天惊霍然划过。
……樊樊?
没有犹豫,沈兰絮翻身下床,趿上绣鞋,罩了外裳就快步往外走去,徐嬷嬷吓了一跳,返身拿了一件斗篷,也急急跟了上去。
沈兰絮脚下碎步走得很快,国公府只有一处人工湖,她便循着方向往那边赶去,一面走,一面又还是抱有侥幸,徐涛只是少年顽劣,总不至于真有胆子做出太过分的事吧?
到了湖边,清晨水面湿湿冷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好些丫鬟仆从已经围在一处,她急喘了两口气,顾不得徐嬷嬷阻拦,快步上前,果然看到躺在软草丛中面如纸白的人,正是昨天来求她的樊樊。
她蹲下来用指尖探了探樊樊的鼻息和颈脉,又掀开她的眼皮查看一眼,还好,捞上来及时,还有气儿。
看到沈兰絮举止,身边的人也识趣,纷纷上来搭了把手,将人放平在地面上。
沈兰絮跪在一边,双掌交叠,倾身用力在樊樊胸口上下按压了数百下,须臾过后,又俯身替在樊樊唇口给她渡了几口气。
“活了活了!”身边的人都屏气凝神看着,突然纷纷激动起来。
“咳咳……”躺在地上的人突出几口水,只是双目紧闭,还没有醒过来。
沈兰絮还没来得及缓过气儿,一道清亮而不失威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都还在这里做什么?赶紧把这个晦气东西扔出去!”
她循声望去,看到徐夫人在丫鬟的簇拥下来势汹汹,以及徐夫人身后,白着一张脸的徐涛。
看到沈兰絮,沈涛耷拉着的眉眼一下又恢复了神色。沈兰絮厌恶地别开脸,果然这事就跟他有关。
徐夫人走到十步开外的地方停下,看清了地上的人,斥责起来:“沈娘子,你凑什么热闹?赶紧让开,别沾染了晦气!”
沈兰絮解释:“母亲,她还活着……”
徐夫人厉声打断:“那赶紧扔出去,省得死在府上!”
沈兰絮愕然,没想到徐夫人是这样的处事,眼看着几个侍从到了近前,她连忙护住樊樊,侍从们突然纷纷停下,一个个面色犹疑起来。
循着侍从们的目光看去,只见徐彦站在湖面另一头,一身绛紫官服在薄薄晨雾中格外亮眼,似乎是正要去上朝。
沈兰絮清润的眸子一点点由晦转明,有种油然而生的庆幸,还好他及时来了。
徐彦负手站在那头,听崔宁附在耳边说着什么,目光是看向这边,眼神中冷淡得毫无波澜。
如果那眼神在说话,她嘴唇嗫嚅一下,读出他应该是在说“死有余辜”这四个字。
晨间空气里水汽氤氲,奔忙中,她仓促绾上的发髻松散下来,乌发垂落,如同一只举目无依茫然无措的林中小兽。
对岸的人不再多看,利落地转身离开。
看到徐彦的态度,徐夫人松了口气,立刻下令:“快,赶紧动手!”
躺在地上的樊樊突然“嘤咛”一声,睁开了眼。
刚才趁着徐彦停顿的瞬间,沈兰絮一直按着她的合谷穴不敢松,这会儿人终于醒了,茫然看清周遭一切后,顿时面目如灰。
樊樊撑着身子虚虚坐起,湿透的衣裳滑落,沈兰絮惊愕地看到,雪肤之上,满是紫红交错的痕迹。
鲜明回忆涌现,她太知道这些痕迹是怎么留下的了。
她连忙解下披风,将樊樊身子裹住,自己眼泪却簌簌落下,如果不是徐彦昨晚那么态度强硬地出去,如果不是她没有意识到问题严重性,这原本是可以避免的。发生这种事情,他连一句话都不愿意替自己说,那样决绝转身就走……
看到美人落泪,倒是徐涛实在万分不忍,于是凑过去跟母亲商量:“要不就算了吧,其实也没多大事。”
“你给我闭嘴,”徐夫人这会没空收拾他,继续指挥下下人们:“醒了也给我扔出去,先把沈娘子拖开!”
“母亲,我院子里还缺一个丫鬟,不如把她放到我院子里去吧?”沈兰絮急着争取。
徐夫人自然没应,带点警告:“沈娘子,这件事情,你还是不要掺和进来。”
沈兰絮裹紧怀中的人,眼中含泪问道:“母亲,人已经醒过来了,您总要先查探一下事情原委?府里的下人们即便犯了错,按大渝律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