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徐彦无意插手沈卫上学的事,沈兰絮辗转一夜,第二日起来,便忙着吩咐徐嬷嬷替她将嫁妆都收拾起来,除了医术器具,其他的都拿出去变卖掉。
徐嬷嬷有些为难:“夫人,在这国公府,您想要什么都去跟郎君说,郎君不会短缺了您,您倒也不必把嫁妆都变卖了。”
沈兰絮淡然笑笑:“这是些无用的器物,变卖成银钱,我才用得上。”
见沈兰絮坚持,徐嬷嬷也不再好说什么,着手按她的吩咐收拾起来。
不一会儿,徐嬷嬷又问起来:“夫人,这对玉坠子真是精致,也都卖了吗?”
沈兰絮抬眸看去,见徐嬷嬷手上那对龙凤呈祥的坠子在她手中摇曳,精致华美,与她那一众平凡无奇的其他器物格外不同。
“这个我留着。”沈兰絮开口,人已经匆匆走到徐嬷嬷身前,连忙接过玉坠,转身掩去眼底一丝慌乱,将玉坠重新端放进锦盒里。
“夫人,您要是缺钱,我看这个坠子能卖些钱,比这些个箱子里的加起来都卖得多。”徐嬷嬷不明就里,既然急着要钱,怎么最值钱的反倒不卖呢?
“这个不卖。”沈兰絮背过身,执拗地轻声说道。
她就是……舍不得。
徐嬷嬷很快将嫁妆都变卖出去,好歹也换了几只金饼子,沈兰絮又嘱咐她,以徐国公府的名义,将金饼子送去白鹿书院。白鹿书院虽然只是一所私学,但授业者,都是当世名师大儒,故而入学门槛极高,非五品以上官员亲眷不收。
这些年,沈辰都没资格来此求学,只能望而莫及。
现在沈兰絮成了徐彦的夫人,沈卫自然算是五品官员亲眷,徐彦不插手此事,也没说不让她以将军夫人的身份行事吧?
因为沈夫人的手段,长安城里没有哪所私学会让沈卫进门,只有让沈卫进了沈辰都进不了的白鹿书院,父亲才会格外重视起来。
等到白鹿书院那边有了回应,沈兰絮又去沈府,在沈夫人面前献了一番殷勤,找了理由带沈卫出门逛逛。
一出门,她便带着沈卫直奔白鹿书院。
白鹿书院依山而建,才到山脚,就能见莘莘学子轻裘缓带,来来去去,姐弟二人满眼艳羡,不料也只是还在山脚,就被守卫拦在门外。
沈兰絮解释,她是徐国公府的人,前些日子差人来拜访过,门口守卫听到她的身份,转身便取出一块淡藕色的丝绢,递到她眼前。
沈兰絮不想去接。
那丝绢里头,就是裹着她那几块金饼子。
守卫见她不接,也不恼:“先生说了,书院只读圣贤书,不筑黄金屋。”
到底是白鹿书院,连门口守卫说话都是这样板板正正,掷地有声。
沈兰絮自知书院彻底回绝了她,只好识趣地将丝绢接回:“有劳了。”
她默默叹了口气,身姿有几分颓然,看起来更加纤弱,慢慢往回走,沈卫也耷拉着脸,跟在姐姐身边。
一个容姿绝色的娘子,一个灵秀可爱的小少年,来来往往的学子们饶是都出自高门大户,也难免频频侧目。
“阿姐再去想想办法。”沈兰絮不想沈卫失落,回头鼓励他,也是在鼓励自己。
“阿姐,其实没关系的,大不了我就不上学了。”沈卫答她。
原本沈兰絮走在前面,听他这话,连忙回过神,双手搭住他双肩:“沈卫,你要真想为我打算,就要不惜一切代价抓住可能的机会,姐姐将来才有依靠。”
沈卫怔然,明明阿姐的声音这样温柔,却压得他无力反驳,他极少见到阿姐那双如水的眸子里,有不容置疑的雷霆之势。
他脑中空白一下,讪讪道:“阿姐,我以后再也不说不去上学这话了。”
沈兰絮柔柔一笑:“好。”
两人继续往回走,忽然在一众来来往往白衣蹁跹的学子中,一道玄色身影显得十分突兀。
沈兰絮停住脚步,仔细看清来人,那人发髻上难得地束了一枚玉冠,丰神俊朗,即便是一身玄衣,也没了往日肃杀之气。
她却还是下意识低下头,难道是怪她借着徐国公府的势头,为弟弟争取上学的机会吗?
果然,徐彦带着讥讽不屑的声音冷冷传来:“听说你把嫁妆都变卖了?”
被他这么当众一质问,沈兰絮不由得有些耳热,她只得垂眸答他:“是妾无知,冒犯了书院的清朗风气。”
徐彦盯着她看了会,没接她话:“我从军前,是清溪先生的门生。”
清溪先生,如今是白鹿书院的院首。
沈兰絮不明就里,怯怯抬眸,试探地看着他。
徐彦略别过头,避开她的目光,眼神落到沈卫身上:“他这么大了,应该会磨墨?”
“自然……会的。”虽不知他何意,沈兰絮还是如实答来。
“我今日回书院看先生,正好得了一块宝墨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