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既当爹又当娘还兼差当个伴读书童的人稍微轻松些!
虽然只是被遣出门打探一下镖局那边的动静,但高阳还真不敢像他那般心大。且先不谈十多年前督江候在南夷山上的宽恕,就数月前在汶城客栈里老爷的那番嘱托,高阳都得比自家少爷多留一个心眼。他得提防着点,提防着武皇帝一个不开心就拿这位不招人待见的袁府庶子磨刀子。
柳叶巷没什么异样,高阳便遛着弯得往城南袁府走。
虽只隔了一个晚上,但他明显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紧张氛围。
有人进进出出,虽是着的便服,却看得出是他们袁家的兵。
高阳躲在了暗处。他看见了袁府的大夫人,还有袁府的三小姐。不一会儿,在王城里当官的人也来了。他们依旧着的便服,可行为举止却处处透露着为官的气度。
他不清楚这算不算是袁府的常态,毕竟他离开这里已经快二十年了。但记忆里,晏都的家还是平静安宁的,只是缺了些和睦。
朱红色的府门启合,往来宾客皆都行色匆匆。身后的街巷熙熙攘攘,热闹的声音隔了老远也能听见。
晏都也入冬了,呵气成霜。高阳搓了搓自己那一双被冻红了的手,觉得今日差不多可以回去交差了。
回去的路上,他又跑了一趟柳叶巷。飞天镖局的匾额十分醒目,匾额下面,立着个纤瘦少年。那少年正倚着门框,手里则拿着一只绣绷子。秀绷子上缠着半卷红线,格外醒目,而另一只手则在上面辛勤地劳作着。
“阿彪!”
那少年身后传来了一个姑娘的声音。然而这一声却没能让少年停下手中的活儿。
“回来吃饭,阿彪!”
“别吵,等绣完了这一片,我就来!”
“饭都要凉了!”
“你们先吃啊,让大当家和天游哥别等我!”,
门后的暗处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粗布衣裙的姑娘,一把夺过了少年手中的绣绷子,拔腿就往回跑。
那少年先是愣了一愣,随后便急得追在后头一溜烟地也跑没影了,只余气急败坏回荡在镖局的门面前。
“莜莜!死丫头!还我绷子!”
高阳看着那处,嘴角忍不住上扬。
在晏都穿街走巷了一整日,他伴着晚霞回到了客栈。
袁府的二少从小就是一副懒洋洋的性子,做事多半需要人在后头举鞭子催。然而今日,当高阳推开门进屋的时候,却发现这位小公子居然端坐在桌前。
桌上摆着的都是他熟悉的工具,他二话不说,就去取绷带。
袁二公子左手的衣袖卷着撸到了肘子,手腕搁在了一方砚台边,鲜血就这么往砚台里滴。左手取材,他右手也没闲着,正专心致志地画着那些凡夫俗子看不懂的符文。
高阳不能打扰他,至少在这张符画完前,他不能打断他。废纸废血也就算了,倘若一时真气走岔了,他一个伴读的门外汉可搞不定那场面。
眼下惠明真人不在,妙音师太也不在……
他正这样想着,一只血淋淋的手蓦然杵到了跟前。那是袁二公子觉得今日份的“墨”够用了,叫他包扎。
高阳回过神来,给他处理伤口。这件事情他可谓是从小赶到大,已经十分熟练了。
窗外,月亮悄悄地爬上了屋顶,彻底带走了光明。还是有微风从紧闭着的窗缝里钻进来,整间屋子其实不怎么暖和。
袁二公子终于收笔了,整个人好像大病了一场般,看起来苍白了不少。他靠在了椅背上,把眼睛闭了起来,嘴却张开了。
“飞天镖局那边,有什么动静?”
“没什么动静,少爷。”高阳接着去给他收拾战场,“人都还没回来。只瞧见了瞿姑娘的丫鬟和严武那弟弟在门口打闹。”
他唔了一声,隔了良久才继续问,“袁府那头,你打探到什么了?”
高阳手头的动作顿了顿,随后便好似没发生过一样,继续收拾,“有官爷进进出出。少爷昨日把五公主送去那里,这阵风便一定会传到武皇帝的耳朵边。所以,今日这阵仗也实属正常。”
他半个字都没提袁家兵的事情。
袁赫贤闭着眼又唔了一声。
不一会儿,桌子就收拾妥当了。见他没说话,高阳随口问了一句。
“今日,少爷怎么想起来画符了?”
袁二公子继续瘫在椅子上,坐没坐相,连眼皮子都不带掀一下,“最近总是梦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怕是天上那位神仙又惦记我了,所以备点符好挡灾。”
高阳猜他说的是天上那位瘟神老爷。
“我去给少爷弄些吃的来。吃完你早些睡,这几日等瞿姑娘回来,也闲来无事,正好养一养。”
袁二公子闻言彻底泄了气,“高阳,今儿初一……”
“是不能吃肉。”他面不改色,“机不可失,时不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