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罗唐人是何时来的?”
“禀太子,是在九月酷暑之时,侧君在避暑行宫接见了他们,他们说只是想见见郎君,所以您当时也答应了让他们不必觐见您。”
那时正是宁源病得厉害、宁旸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只让从德监视着,没有让那些罗唐宫人大张旗鼓地来接见。
万万想不到,罗唐王没有害大梁王,先抛弃了自己的儿子!安插在大梁这许多年不闻不问,好不容易派人来这一趟,竟是千里迢迢赶来弄死儿子的!
觉得儿子已经没有别的用处了,只知民间传太子爱护太子郎君,于是就弄这一出,给本就焦头烂额的大梁太子再添一把大火!
等宁旸暴怒宣战,这不和的名头就加在大梁脑袋上,反正当初未曾传唤,没有证据!
“狗东西!”
宁旸一拍,拍碎了寝殿的木桌。
宁旸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罗唐王会专程派人来害唯怿。
“殿下,查出来了!”御医急匆匆赶来上报,“药膏中的确有引起疫病之物,臣令人拿老鼠做实验,老鼠的症状与‘热伤’极其相似!”
宁旸现在的确被惹怒了。这种被人攥住七寸的感觉让她极其无力又极其愤怒。
她是半神,她不会生病。但她毕竟不是真神,无法起死回生。她会失去她的母亲与她的丈夫。她哪个都拯救不了。
“将太医署余下太医派去东庞宫,千万要将疫病控制住,任何人不可随意进出东庞宫!”
“是!”
“召太尉到金銮殿,拟战书!”
大梁宣德二十七年,入冬。大梁向罗唐下战书,梁罗两国正式宣战。
宗室皇子宁兰主动请缨前去锦汨城,臣子皆反对,太子宁旸却同意了,甚至亲自为宁兰披甲。
太子披甲,皇子上阵,宣十万兵力,走水路加急行军锦汨城。
“殿下。”
“嗯?从德啊。”宁旸抬头看了看,复又低下头批阅。
从德行罢礼,轻手轻脚地登上台阶。
“对了,你不是也在侧君身边么,怎么不呆在东庞宫?”宁旸问从德,眼睛还盯着公文。
从德给灯剪了剪芯子,听见宁旸问他,有些感动他们殿下还记得自己的情况,他回答说:“回殿下的话,奴只在郎君回宫时伺候了一天,而且奴刚刚御医王大人又给奴把过脉,奴没有染病。否则从德要是再敢来伺候殿下,可是犯大罪了。”
宁旸皱眉撇了从德一眼,正色说:“你既知道寻常疫病奈何不了我,又何必再说这些话。”
从德行礼称不敢。
宁旸继续批阅公文:“怿儿病情如何了?”
“王大人说,侧君还没醒,不过幸在病情没有继续恶化,望殿下不必太过忧心,保重身体。”
“热伤险恶,大梁人都没有得过这个病,更容易沾染丧命。你去让大学士拟张旨,给太医院所有太医发放津贴,加高薪金,以示慰问。”
“是。”
尽管繁忙,宁旸还是放心不下唯怿,常去东庞宫看望他。众太医知道他们太子殿下特殊,人间疾病奈何不了她,也不敢阻拦。
每次宁旸来,唯怿都是昏迷着的。唯怿身旁都是跟随他嫁过来的罗唐人,自愿留在他们主子身旁伺候。其余太医也只是敢在唯怿屋外活动,用所有能想到的办法为唯怿吊着命。
也许是因为中间有唯怿的陪嫁帮助,只有几个随从发了高烧,并没有发生太医最害怕的大范围疫病。
宁旸抚摸唯怿泛着热红的脸,紧皱着眉头。唯怿没有她一样的神力,等待他的或许只有死路一条。作为一个明君,她也不能迁怒于太医署的人,他们已经尽力了,甚至不畏染病的风险,隔着一扇门治疗唯怿。
她理解所有人,所以她心里更苦,她怪不了任何人,只能徒留一腔无能为力的怒火。
宫外忽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从德赶忙安排宫人去换避雨的车辇。
宁旸在东庞宫内,看着御医着急忙慌地给唯怿催吐、喂药,太子殿下马上就要回金銮殿,他们要趁现在赶快为侧君把脉治疗。
从德赶过来,禀告宁旸,车辇已经备好了。
“殿下,回去吧。您在想什么?”
御医又着急忙慌地收拾起东西。
“传吾之命……”
这是储君正式发令的前言,众人一听立刻停下手中动作齐齐跪下。
“令侧君唯怿,今日起同我一同移至金銮殿疗养……”
众人一听立刻震惊抬头。从德急道:“殿下!金銮殿怎可……”
宁旸眼睛睥睨下去,继续:
“不得违令。”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