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浔,开完会了吗?我去接你?
顾青珏估算着时间从陈玄那里出来,开车往人民大会堂那边赶。虽然她坐地铁也安全,但这么晚了,他还是去接心里踏实。
把手机的响铃声开到最大,可十分钟了,没有任何回复。
重重地吐了口气,顾青珏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眼神阴郁。
是手机没电,还是没看到……亦或是,看到了不想回复。
一路上连续的红灯,车子总是刚起步又被迫停下来。
降下车窗,车里好不容易攒的一点儿暖气瞬间被吹飞,冷风拍在脸上,顾青珏的理智总算回笼些。
抬手看了下时间。
他打了个转向灯,换到了天坛东路,开了十多分钟,就看到了灰墙红瓦的小区外墙。
协和边上不是没有更好小区,更好的房型,甚至比33号院贵的他也买得起。
看房子那天,是他和姜蕊领证后的第二天,两个人像是刚入职的新同事,摸不清彼此的脾气,有意隐藏自己的心思。
从早上看到下午,每一套,他问起来,得到的回答都是,还行。
到最后,他没生气,姜蕊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你不用在意我就行,反正房子就是用来睡觉的,大点小点没差别。
他笑了笑,对待这种软和脾气,向来有耐心得很。
-嗯,这个我不太满意,你能陪我再看下其他的吗?
33号院是他们看的倒数第二套房子,中介带着进了门,古朴老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深棕色的木门,浅色的木地板,沙发靠着的墙上还挂了副十字绣,姹紫嫣红的牡丹花,富贵之极。
他听着中介讲解,房主的儿子国外留学,要不是真的缺钱,他们也不愿意把养老的房子卖了,凑钱给儿子上学用。
他笑着附和几句,心里却有些不耐烦。
转头想询问姜蕊的意见,发现人不在身后,往后环视一圈,在南边那间卧室看到了她的身影。
房间面积不大,一张双人床紧紧靠着窗台,不足半米的对面放了个柜子,门口很小的一张沙发,挤一挤勉强坐两个人。
他站在门口看她。
女孩子双腿跪在床上,像小朋友似的,肩膀有点儿塌下来,手杵着床头,往窗外看去。刚过年不久,为着喜庆,她还穿着红色的毛衣,戴了个彩色针织雷锋帽,头顶一个大大的毛球,一打眼,宛若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俏皮活泼。
他看了好久,感同身受着她的喜悦与放松,然后转身,和中介定下这套房子。
后面有灯光闪过,光亮消失的一瞬间,顾青珏瞟见后视镜的自己。
眉眼含笑,刚才的阴郁一扫而空。
他太患得患失了。
比起吴宇翔,他和蕊儿,多出了那么多日日夜夜。
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方,等之后去了绥芬河,到他们的家,他就跟她说清楚。
我娶你,并不是因为母亲的嘱托。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的停车位上,顾青珏刚要下车,就发现对面有辆车,稳稳当当停在了小区门口。
鲜红的国旗在车头飘扬,是辆红旗H7。
福至心灵,他没有下车,手搭在方向盘,不动声色地等着下来的人。
熟悉的黑色过膝长靴踩到地面,没有任何装饰,只在靴筒最顶端有一条黑白相间的系带长绳,很素净,但配上那双纤细修长的腿,反倒有种浑然天成的美感。
姜蕊下了车。
吴宇翔随后下车,叫住了她。
两个人面对面,从他的视角可以看到她的表情,温柔可亲,柔得像是无风夜里挂着的那弯明月。
不知道吴宇翔说了什么,她先是睁大眼睛,随后摆摆手,身体微微往后,像是在拒绝。
吴宇翔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又说了些什么。
姜蕊先是疑惑不解,而后面露同情,最后了然地点头,人被说服了。
红旗开走了,顾青珏在车里坐了好久,最后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姜蕊还没睡,她坐在梳妆台前,正在卸妆。
从镜子里看到他,她似乎是有些惊讶,拿着化妆棉卸眼影的动作一顿,“你怎么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
心脏,像是被锯齿刀一点点割开,带着勾的刀刃,每一处锋利上都带着血肉。
勉强地笑了笑,“今天不忙”。
姜蕊没发现他的反常,她点点头,往手上倒了点儿卸妆油,揉搓一下,捂到脸上。
“蕊儿。”
“嗯?”
“今天参加活动怎么样?”
“还行,我们唱完歌就坐在台下看节目,然后就回家了。”
“嗯,那你……”他犹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