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空白的墙壁,上面隐约现出依儿的笑脸——枣树洞旁的嫣然一笑,九里香前的一颦一笑,嘴里塞满饭菜时的傻憨一笑……还有……早晨,睫毛划过他的脖颈时那咯咯一笑……这些笑,都是依儿的笑,二十年前的那个依儿整天这么笑。
可是,如今的依儿,你笑什么?你有什么可笑的?
“爸爸,”欢儿轻拍了一下书哲的手臂,打断了他的出神,“当年听说她远嫁国外您觉得蹊跷,所以一直在找她;可如今她出现在老宅,人是找到了,但您不觉得诡异吗?”
“诡异?”书哲还没有彻底回过神来,“没有……有什么诡异?她记得我说过的每一句话,然后一句一句地践行……下午,我在河边坐着,回顾了很多,思考了很多,虽然还有很多事想不清楚,但至少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
“她想念我,需要我,所以出现在这里!”
“啊?”
“哦不……不一定是我这个真人……而是一些……可以见到、触摸到的……跟我有关的东西……见到了,或者摸到了,她就能够获得某种力量,甚至……”
书哲想起放假前一周,依儿在她屋里转来转去,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摆弄一件背心,反复地叠来叠去。自己忙着背书也没理会,但在余光里瞥见她捧起背心,转身闻了闻,然后就是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可是转过头发现书哲笑得趴在书上,转眼又恼羞成怒,变成一副意欲谋害亲夫的模样……
美好的记忆戛然而止,但书哲只要沉进去便不想出来,不出来,便可以拥着此刻的感动直接沉入梦乡,在梦里笑,在梦里闹,在梦里重回年少。
他抬手揉捏着眉心,手掌刚好遮挡住视线。
他推说累了,请求暂停,承诺出差回来继续。
可是欢儿不准,硬是把他拖到了客厅,茶水侍候。
静雅收拾完厨房,又上楼帮书哲整理好出门要带的衣物,刚下楼梯,就见欢儿正忙着端茶倒水。
静雅笑着说:
“乖女儿,妈也借个光!”
“您下来得正好。”欢儿给静雅也倒了一杯,“正好赶上今天故事会的尾篇——男一和女二的今日回放!”
“你是变着法儿地折磨爸爸呀!我琢磨着,不等你那小说问世,爸爸就得让你玩儿疯!”
“男主疯了?怎么可能?不会不会,有我这合家欢牌小棉袄护法呢……爸爸,”欢儿凑到书哲身边,压低了声音说:
“只讲您能讲的就行,嘻嘻!”
“没有什么不能讲的!”书哲将水杯递给刚刚坐下的静雅,“我先讲最要紧的,免得一会儿说着说着就忘了。”
“哦?”静雅刚把水杯送到唇边,又移开了。
“依儿说了,以后你俩可以跟我一起去老宅,她说你俩喜欢那个树洞。”
“哇哦!”欢儿和静雅对视了一眼,小声地鼓着掌说:
“树洞里的榛子好吃!”
书哲又说:
“如果常去,就可能碰见昨天来的那两个孩子——大的叫子杰,是个教美术和……书法的老师……”
“美术?画油画吗?“欢儿急着插嘴,“依儿屋里挂着好多油画,画工相当精细!我昨天鬼附身了一样,忘记拍照了!”
“这个,我没问……”书哲继续说:
“树洞里的榛子就是他买的。还有一个小的,叫豆子,就是先前来拿东西的那个,是子杰房东的儿子。这两个孩子与依儿的关系非同一般,昨天那个子杰其实是跑来护驾的,晚上他和那个豆子还住在那儿了,依儿说他们怕她出事。”
“出事?”静雅和欢儿异口同声。
“可能担心我们不是好人吧。”书哲低声解释了一句,其实他也不太确信这个答案。
接着,书哲把从门口进院蹭了早饭,饭后闲聊再到菜园,中午饭菜相当可口,饭后恳谈一厢情愿按时间轴再现了一遍。
虽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但是那些令他扎心、痛心和动心的细节还是能略则略了——不是怕她们知道,而是累了一天,神经懈怠,怕控制不好,在她们面前无语凝咽……
书哲讲得轻描淡写,但是曾经沧海的人都懂,越是平静,越是深邃。
静雅一直默默地听着,极少插话或提问。
久别重逢,能有这样的开始已属不易。
正如她对书哲说的,慢慢来吧,反正日子有的是!或许什么时候他俩可以敞开心扉地抱头痛哭一场,才算真正重逢了吧?
欢儿负责故事会的总结,针对老爸今日回放中勾勒出的重重疑问,欢儿主动请缨,直起身道: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女兵!爸爸,您放心,有我许大记者出马,亲查您心上人这桩疑案,保证水落石出,拨云见日!”
“欢儿别乱来!你不了解她的心性。分别了这么多年,现在,连我都搞不清她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