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直直地瞪着依儿,“还是老样子——我说的都对,但你依然故我!”
“嗯!因为我跟你说的一样啊!”依儿扬起了头,理直气壮地说。
“一样吗?”
“一样!”依儿盯着书哲,耐心地点了一下头,目光无比清澈,语调无比真诚。
可书哲的眼中却满是狐疑——为何我没看出半点一样?
“……我虽守在这里,却未敢奢望此生再见……我只与这老宅相守,这里有我想要的一切!谁料竟有意外之喜,此生得见……幸甚!足矣!”依儿的眼中亮晶晶的,似有星光闪烁。
“嗯……我也一样。”书哲垂首牵起依儿的手,冰冰的。他又牵起另一只,搭在一起,压在两个掌心里温着。
“不过……又不太一样……我一直在找你……我想找到你,想知道你过得怎么样。”
“我知道!所以……我过得很好,非常好!”依儿灿烂地笑笑,眼眸中却泛起了泪光。
“……嗯,我也很好……都挺好……我们……除了……总之,我们都很好!”
书哲有点语无伦次,依儿微微地点了点头。
“其实,你的心思我懂……”书哲用力地握了握依儿的手,“昨晚跟静雅聊了很多,她也把我往外推,你们两个都希望我能周全……我哪还有什么周全,也不可能周全。我的周全都在你们身上……正如当年我在信中所写,只要你过得好,我便可安心。我只想知道,你一切安好!”
“……信?”依儿迟疑了一下,略显惊讶。
“是啊,我给你写了那么多的信,可你一封也没有回我。”
“……你是什么时候给我写的信?”
“……第一封是九月,我通过倩虹拜托好多人帮忙才找到你家,结果赶到杭州时,你妈说你嫁人了,还去了国外。我就在你家当场写了封信给你,让你给我一个解释。
“第二封是次年二月,马上就过年了,我带着信去了你家,请你妈转交,旨在告诉你,我跟静雅结婚了,并且将为人父,年后全家都将迁居国外,你不必再有顾忌,只需告诉我你一切安好。
“第三封是从国外寄的,给你我在国外的地址。之后,每年我都会写封信寄出,告诉你我的近况。今年的信还没有动笔,想等一切安稳了再写,然后亲自去你家送……我后来写的那些信不为别的,就是希望有一天你释怀了,想给我回信了,知道从何说起……”
依儿看着自己的手——其实是书哲的,渐渐地,视线有些模糊。她默默地听着书哲的故事,故事里也有自己。
都是故事了!
太久远,远到鞭长莫及……
依儿抬起头,用力地扑闪着睫毛,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书哲,又将头偏向一边,唇角漾起一丝苦笑。
“所以……你确实没有收到我的信。”书哲绷紧了嘴角,眼中透着愠色,“是你母亲藏了,还是……”
依儿垂下眼眸,沉思良久,才又抬起头,怜惜地看着书哲,戏谑地笑道:
“这世间,早已没了林依斯人……你的信,又怎么能有回复?”
“为什么这么说?你……你不是活得好好的?”
“是,活得好好的!就算有什么不好的也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们都很好。你,我,一切安好!”依儿振奋地扬着头。
“真的……一切安好……吗?”
“一切安好!”依儿确定地点了一下头,眼中闪着光。
“那就好,一切安好就好!”书哲似信非信,但仍长抒了一口气,避开了依儿的目光。
当他的视线扫过枣树时,恰有一只小鸟从枝间掠过,碰到了枝叶,令枝头的几颗青枣颤了几颤。
他的心头也忽地一颤,扭头瞪着依儿,讷讷地问:
“那……没收到我的信……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很好找的。你跟我说过,屋前有棵高大的枣树,院外有棵老槐树,老槐树在运河边。所以我先选了运河北岸,沿着河从东往西走。见到老槐树就把附近的院子看一遍,也会找人打听。你这个姓在这里并不多见,应该不超过十个。”
“可河边的老槐树却有上百棵……”
“你不是说过吗?万水千山,一步之遥!”
“万水千山是我的,那一步也是我迈,何曾敢想……更不料你跨越万水千山,寻到的却是人去楼空!倘若当年收到了我的那些信,你也就不必枉走这一程了!”
书哲紧扣着依儿的手,掌心里全是汗。
依儿则默默地垂下眼眸,侧目看着盛开的九里香,微微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