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杭的东西。
他们想让她彻底接受程嘉杭的离去,包括同他有关的所有东西。
所以,宋弥给江焰使了个眼色,借口去找卫生间,实则想先一步到许愿树,依记忆去找那条红带子然后藏起来。
当然,她自个没那个胆子独自去,拽了钟鸣陪她。
姜藤起初没怀疑,和江焰在池塘边等她们回来。后来站久了,姜藤干脆蹲下,双臂交叠着搭在膝盖上,安安静静地注视着红鲤在碧绿的池水中徘徊畅游。
小小的一团,蹲在江焰的腿边。
江焰挪了半步,不动声色地为她挡住风口。
“都说红鲤通灵,你要不要许个愿试试。”大抵是他们两个都不说话,周身静谧,好似要结冰。姜藤便做这破冰的人,望池面江焰浮动的倒影。
江焰亦垂首看她的影子,语调没什么起伏地说:“我没什么愿望。”
就算许了,神也最擅长装聋作哑。江焰早不信这些了。
“真没有么?”姜藤好奇地倏然仰头,同江焰的目光交错,那一瞬,他的身影也倒映在她的眼眸。
对视来得猝不及防,江焰似觉得时间暂停了片刻。佛家圣地,他欲念横生,依旧摇了摇头。他想要的,乃至神明也帮不了。
神明不做背信弃义的叛徒。
因为,早有人陪在她身边,在佛殿梵音里虔诚叩拜;早有人默许会爱她百年,甚至可能还约定了下一个百年。
他一无所有,也迟了许多。
凭什么叫神帮他。
**
宋弥躬身,鬼鬼祟祟地走向大殿后的许愿树,岩石护栏下风卷松林,如波涛汹涌。
她踮着脚,在成群的红飘带里转悠,让跟在她身后的钟鸣看不明白了,“你干嘛?不是说上厕所?!”
“我在找姜藤以前写过的飘带。”
“找这玩意儿做什么?”钟鸣像十万个为什么,宋弥哪有闲心再回答他,时间紧任务重,她一心钻进去,终于在两分钟后看到了写有姜藤和程嘉杭名字的飘带。
奈何树在生长,连带着飘带都较以往高了些许。
宋弥本来就矮,伸长手臂都够不着,急得左顾右盼,最后视线锁定钟鸣。
钟鸣:“……”怎么感觉有不太好的预感。
“再高点!!”宋弥左手搭在钟鸣的肩膀,右手绷直了往上够,单手解飘带本就吃力,钟鸣背久了就开始忍不住哀嚎催促,“你快点呀——”
……
大抵是两个人的动静吸引了扫地的小僧弥,毫无声响地绕殿走出,把钟鸣和宋弥吓了一跳。
钟鸣腿一软,栽地上不说,宋弥跟着一同摔下,趴倒在他的后背。
但也在摔下的那一刹,她拽下缠绕在树枝上的红飘带,飘落至护栏边缘。
姜藤和江焰匆匆赶过来,第一眼就瞧见叠汉堡似的惨状。还不等姜藤思考要去上厕所的两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时,她余光注意到那根红飘带。
它安安静静地躺在护栏边缘,如濒死的人。
护栏下,是松林,是峭壁。风轻飘飘地吹过,那飘带像失足坠崖的罹难者,眨眼间,就在姜藤的视野中消失了,义无反顾地跳下深渊。
不止她目睹这一切。
刚爬起的宋弥见飘带没了踪影,内心陡然慌张起来,“我靠,不会掉下去了吧!!”
她赶忙爬起,趴在护栏,眼睁睁地看着飘带化作一抹红,被墨绿的松林吞没,再无踪迹。
看到这幕的姜藤先是怔在最后一级台阶,视线随飘带的消失而不知该置放于何处,后来她见宋弥震惊慌张的模样,她心里倏地有了个答案——是她和程嘉杭系上的许愿带。
确定之后,冷空气随姜藤沉重的呼吸,渗进她的肺腑,好似要窒息。
大脑有一刹的宕机,回神后脸色霎变,踉跄两步后,心乱如麻地跑过去。
她向下俯瞰,可哪儿还有半点残影。
她不信邪,怀一丝庆幸觉得是自己想多了,然后又立马拐到许愿树,一条一条地找,触摸过飘带的指尖都在颤抖。
宋弥像做错事的小孩,忐忑不安地面朝向姜藤。她也没想过会把事情搞成这样,无措到快要急哭,一个劲地给姜藤道歉:“对不起姜藤,我本来是想把它藏——”
“你不是去上厕所吗?!”姜藤蓦地转身,冰冷的眼里藏火星,睨过宋弥。可看着宋弥内疚到眼泪打转的样子,她又有一瞬心软,终是咬着牙,一再质问,“突然回来,又突然说要来这里…宋弥,你要做什么啊。”
她想要做什么。
虽然内心很愧疚,可当姜藤问出这话,胶着的气氛烘托下,宋弥将心里话全和盘托出,语调激动道:“我想要你别再把自己困在程嘉杭的死里,然后把自己折磨到一点人样都没有!”
一刹阒寂,只有不安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