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将至,与往年也并未有何不同。看了看旁边烤火念诗集的俞念笙,嗯,还是有点不同。
“才过笄年,初绾云鬟,便学歌舞。席上尊前,王孙随分相许。算等闲、酬一笑,便金慵觑。常只恐、容易蕣华偷换,光阴虚度。已受君恩顾。好与花为主。万里丹霄,何妨携手同归去。永弃却、烟花伴侣。免教人见妾,朝云暮雨。”她念完这一段,轻轻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呢?我问。
“颜如蕣华,朝生暮落。”
“俞小姐也开始伤春悲秋了?”我歪着头去打量她,黑亮的圆眸中多了一丝愁绪。
她捧着脸,接着叹气,“你说这些歌女是不是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
思索着该怎么回答这个千古难题,一时语塞。
“你也说不上来了是不是?江大夫平日里道理一套一套的,说到女子的命运,也词穷了。”
我的确不知道该怎么样去解释旧时歌女的命运,这种与生俱来的不可逆天改命,对女子来说是一种灾难,就算想踌躇满志要去大干一场,但根本就没有机会上场,很多古装剧里的大女主,彷佛生就了一身不肯认命的铮铮傲骨,却也多半是现代人的意淫罢了。
“这样说吧,如果我不幸成为一名歌女,以我的姿色很难成为花魁这种角色,那我能做的事情就是靠音律或者诗词等才艺去吸引我想吸引的人,关键时刻利用男人达成自己的目的。”女人善用情还能不深陷也是真本事。
念笙瞪着眼睛,“你是说你不在乎自己的清白?”
“等到了那个时候,我还有资格在乎这个事儿?”我反问。
俞念笙的小脑瓜飞快转着,想找到恰当句子来跟我辩驳。她立起身子,脸快要怼到我脸上,“不是,那些男人,肠肥脑满的,你要去跟他们应酬?”
“不然呢,当贞洁烈女,上吊自尽?”
这世上的活法有很多种,最重要的是,得先活下来。彷佛是在劝诫曾经的自己,那我是不是也能理解陆尚了?答案是不能。他是个男人,可以有很多种活法,却偏偏选了一条最让人不齿的路去走。女人可以选择出卖自己,但男人不能出卖女人,这是主权问题。我也不想给俞念笙说什么男女平等的伪命题来给她洗脑,因为我自己就不信男女平等这种鬼话。
她闻言,失落地往后靠进椅子里,一脸颓废,深感绝望地看着我。
“你说你不看话本,看什么诗集,还非要思考深刻的人生大道理。”我好笑,“你这辈子都不会面临这个问题,为他人伤神伤心的事儿,少干。”
她突然又来了兴致,起身问,“你跟古大哥是不是一早就认识的?”
“有什么不一样么?”这丫头话题换得太快了吧,这还是我不想回答的问题。
“我跟你说过,我脑子好用着呢。不思考深刻的道理那就讲点绯闻八卦。坊间传闻吉雅姑娘在古场主恢复单身之后想嫁进古家,但古场主不为所动,我猜是心有所属。”
“坊间的传闻怎么那么多?不是还传他有断袖之癖么?这些人是不是太闲了?”
小丫头咦了一声,调侃道,“您不觉得这些传闻其实都是跟您有关么?”
“所以你是来套我的话啊?”
“陈霆说古场主时不时晚上夜探俞府,不是来见我那只能是见你咯。你觉得我爹娘知晓不?”
我翻了个白眼,“还夜探呢。他要来,我阻止得了?陈霆这小厮口风也太不紧了。”
俞念笙贼贼地笑,“陈霆从小跟我一起长大,我问他的事儿,他没有不开口的。”
我摇摇头,“都是些不务正业的。”
“你小心太务正业了,有人起了歹心。”
我横了她一眼,“你现在是成了野生社会观察家了么?”
俞念笙笑盈盈地得意道,“虽然不懂你在说什么,但听起来是很厉害的角色,我就勉为其难接受吧。”
起身要去加碳火,却发现窗外有人影闪过。
“你知道是谁嘛?”我慢慢拨火,往上面加碳。
俞念笙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准备离开,“你呀,还是多想想得罪了谁吧。”
“我能得罪谁?韩家送来的四大箱子礼品,不都是孝敬了你爹娘,分给大伙儿了么?”
“你抢了谁的风头,又碍了谁的光明前途呗。”她拿了大氅把自己裹好,迈步出门,“一会儿我坐马车去看看琮怀,希望古遇恩那个呆子不要再惹我生气了。”
我好笑,“你也知道他是个呆子,所以你去惹他干什么?”
哼,闲得发慌。
看着她着冬衣仍显窈窕的背影,叹她倒是清楚自己的底细。有时候人与人就是如此,完全不一样的性格,倒是相处得好好的。遇恩的个性一如既往,念笙对他越来越了解,也就越来越放不开。她说起来气哼哼,但我知道她是心软的那个,年纪小小,脑子却很清楚,有时候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