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人从她太平静的神态联想到她才割过腕。
“琼恩博士,不解释一下吗?”斯塔克指了指她的手环,轻声问。他认得那不是单纯饰品。
赶来的一行俱是复仇者和他们的同伴,她还以为最先到的会是铁拳。她留意到斯塔克落于腕间的视线,如她所期望。这种传送装置她在莱纳时期先后两次使用,按斯塔克的能力复刻出近距离版本,想来没有问题。未于此时点破,仍以“琼恩”相称,大概是他留给她最后的体面。
“有必要吗?我好容易得空,来看你们苦恼良久的谜题,碰巧蒙对了答案——我想你们都看得见。”她用理所当然说着显而易见,随意指向四周的手势和目光似是未言明的“何需我来解释”。
“这才正是最需要解释的地方,不是吗?”斯塔克站在原地和她对视,敛去了戏谑的眼神认真而锐利,似能堪破迷障与烟幕,“新科调旧址众人束手无策的机关,若说年轻敏锐的博士依仗才智解开谜题,无可非议。可当破题之法是血时,便有些耐人寻味。你说是不是?”
他却在最关键处把解题交给史蒂夫,很难相信来时的路上他们没有对过剧本,“这间密室、这个机关和新科调里或许还不为我们所知的秘密珍藏,俱是曼因斯夫妇遗留的暗示。这些线索若不是随便留下,预定的接收者在很大程度必是他们的独女,希安娜。如果这对先知的夫妇可以预见,希安娜必被保全,无论以何种方式,这些布置的意义也就不言而喻了。”
“曼因斯夫妇留给希安娜、而于我们这些外人无从答的谜题,到你手里于不知何处取来的血样,轻易化解,是不是简单得有点不切实际?毕竟按正常的逻辑,你不会怀疑,能解开谜题的唯有希安娜的血,看空气里的腥味,反倒像是你临场舍下的?你说,这又是怎么回事,琼恩博士?或许,你更希望被唤作华尼托博士。”
她带着琼恩似的淡漠镇定与他们对峙,不承认不否认。
纵然可以辩解琼恩和华尼托狼狈为奸,她得了华尼托的亲手招待,好像也无必要多次一举。他们并不会信,她手上的伤也尚未愈合。
史蒂夫向她走出一步,她背转过身,重新押上开关,这一次无人阻拦。
他们一定以为这是面目撕开后破罐破摔的妥协,也如她一样暗暗期待着探寻密道背后的秘密。但他们并不知道,她转身因为听见两声脚步,下意识垮塌松动的表情无从管理,梦和现实混淆不得不面对的狭路相逢让她几要不能站稳。
她很想问,你为何而来,一个我值得你暂抛你最深爱的哥谭么。但她没有问,不敢问,更害怕对上他深情沉默的眼神,那种她在梦境里看过太多遍、次次为之心颤的眼神。
华尼托按下开关,场的波动、空间的不稳定中,她长呼一口气,好像如此这般就能忘却动摇。
狂劲的强风、刺目的亮光下,每个人都难以睁眼、寸步难行。可她竟奇迹般用被呼啸风声几欲震聋的听觉,听出有人在艰难向她靠近。她不想知道是谁,只想尽快逃离。顶风的前行,狂潮的逆流,越是动摇的心,越是无法办好。她拼命想逃离却寸步难行,有人决心要靠近在钢铁意志下靠近。
风卷起的长衣摆打在她的背脊,她知道那不是自己的风衣。她在原地逡巡的工夫,那人从队末越过队伍来到最前沿的她的身后,只差一步。永远够不近的一步、跨不过的鸿沟。
可这世上到底没什么不可逾越,所谓的不可逾越不过是最后一刻的退堂鼓,害怕谜底放弃去揭晓。
那个从不为动摇的人没有这种彷徨、没有这种忧惧,所以他还是走向了她,终于走到她身边,穿过迷雾和劲风,牢牢将手搭住了她的肩头。
如狂乱里不倒的旗帜标杆,捉住了迷失的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