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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常(2 / 2)

酒,心里好像破了个洞,不知道拿什么去填补,一阵一阵地隐隐抽痛,连带着左半边身子都在痛,他把自己蜷成一团,抱着一壶桃花酿,眼角泛红,眼神空洞地盯着某处,忽悲忽喜,状若疯癫,沉浸在回忆里无法自拔,眼泪无意识蜿蜒而下。

过了不知道多久,一个略显苍老的男子提着灯笼走到他面前,他被灯笼的光刺伤了眼,抬手去挡,隐约从指缝中窥探来人身影,却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江宗主。江宗主仔细打量了他几眼,叹了口气,随手取下一瓶酒坐在江枫眠边上,喝了两口。江枫眠还在震惊的余韵中,试探着开口:“爹?”江宗主拍了一把他的头:“臭小子,多大点事就跑来喝闷酒,出息。”说完不管江枫眠的意见自顾自和他碰了杯,看了江枫眠一动不动的样子很久,又像在透过他看见了别的什么人。

过了很久,久到江枫眠都要睡着了,他才开口:“事已至此,那位姑娘并不愿意接受你,你准备如何?虞氏依旧没有放弃联姻。”

江枫眠用混沌的大脑想了半晌,慢吞吞地坐起来,摇头道:“何必再牵扯虞姑娘。”江宗主仰头闷了一壶酒,曲起一条腿撑住手肘。“枫眠,我不是逼你,你且听我说完,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并非人人都能从一开始就选对那个良人,日子,是要慢慢过才能过出滋味的。我瞧着虞姑娘也是不错的人,为人强势但是精明能干,心地亦是不错。”

“如今温氏崛起已经无法阻止,各大仙门争夺领地之事时有发生,我云梦是世代大家,但今后谁也说不准,我们与眉山虞氏遥遥相应互相照拂,又是世代交好,你们结亲自是双赢。此其二。”

其三,我的寿数已经不多,江氏很快就要交到你手上,你接手时,想看见怎样的江氏,你的身后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家主必须为你的门生负责。于私,作为父亲,我也想看你成家立业。但是我不会逼你,我只是和你分清楚利弊,防止你因为一时冲动或者不知晓其中利害而做出错误的选择抱憾终身。“

语毕,他起身拍了拍江枫眠凌乱的发,离开了。

江枫眠在酒窖静坐一夜,挣扎一夜。那些隐而未发、细致幽微的情绪只有自己才知道。没有谁能感同身受,那一夜,是后来江家那个温和清明的家主真正意义上的成熟,其中苦痛,或许化作了他身上另一重坚不可摧的甲。

第二日,他洗漱过后,便又是那一个性情爽朗的江枫眠了。君子成人之美,如果自己的退出可以换来挚友的得偿所愿,那便值得。何况,他们两情相悦,本就不欠任何人,是自己愚钝,竟然看不出这其中的爱恨痴缠。

三日后,仙门轰动,有两件事,其一,魏长泽脱离云梦江氏与藏色散人双宿双飞。其二江虞两家结亲的消息流传已久,江氏终于回应,江宗主亲自上眉山提亲。

只是这二则消息相隔实在太近,不免引人遐想,有心之人几乎是立刻将他们连结在一起,加之原先江氏态度不明,而今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变,几乎是确定了,藏色散人便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江枫眠的心上人,两男三女,心术不正之人大为欢喜,又有一番谈资可供捏造。于是江虞两家大肆筹备婚礼,另一边各种是非谣传满天飞。

只是虞紫鸢与江枫眠却并不知晓。虞紫鸢为人高傲,一贯不喜欢打听一些家长里短的鸡毛蒜皮,加之虞宗主扔隐隐将她困在眉山,而江枫眠,却是因为伤情,他仍是放不下,一边想着成人之美,另一边却不免不甘心,有时坐着空洞出神,想着若一切重来,他再做得好一些、她与藏色散人相识的再晚一些,那会是怎样?只是这种猜想只可能停留于猜想。也并没有哪些不长眼的人感当着两大家族的面提一些有的没的。是以大婚筹备的倒是出奇的顺利。

那一日,凤冠霞披十里红妆,新娘是美艳娇媚的美娇娘,新郎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日繁琐复杂的仪式下来,二人俱是疲惫不堪,昏黄灯光下,江枫眠用一杆秤挑开了虞紫鸢的盖头,虞紫鸢低头一抿唇,胭脂愈艳,脸颊绯红,她敛眸盯着自己衣角上那一只凤凰,又忍不住偷看。竟是从未显露出的小女儿家模样。那一刻,江枫眠心中的的困惑好似都被风吹散,他终于释然,终于彻底心甘情愿地放手,这一生,至少在此刻,他想与虞紫鸢共度余生,为她付出一切,肩负好作为丈夫的责任。

一夜缱绻,红烛慢慢燃尽。

只是于他们二人而言,命运实在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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