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山拜了甄家先祖及长辈再启程返回,成伽依言叩拜了张夫人等,见成伽一表人才,举止有礼,张夫人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临幸前张夫人一再叮嘱甄缘侍奉公婆等事,母女俩泪别城门,张夫人倚着拐杖目送女儿远去,心中默默念叨:“愿她这一生让我安心才好。”
中山到邺城没有险峻的关塞,路途不是很艰辛。甄缘一敛平日爱说笑的性子,一路上沉默寡言,成伽未敢逾越礼数,每逢车队停下来修整时,他就隔着车询问甄缘是否需要谁或食物,然后由侍女送入车内。军队护送着他们,不敢稍有松懈。还未到城门,早有将军带兵相迎,甄缘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平生未见过人数如此多的军队,她倒也处变不惊,在众人相护下进了成府,拜见成山及其妻吕夫人,婚礼仪式按照公侯的标准。
新婚后不久,成伽奉父命到幽州上任,甄缘遵夫命侍奉吕夫人,吕夫人喜甄缘貌美聪慧,命她时时与自己作伴。甄缘初来人员多而复杂的成府,还分不清谁是谁,幸得一位名叫余霰的侍女相助,她耐心地向甄缘讲述府上有几位主子,都是哪些人,穿何种衣物的为成山之妾,需要行何种礼仪等。与余霰闲谈一番,甄缘才知道吕夫人虽为正妻,但此时并不受宠,成山另有几个小妾,被吕夫人所憎恶,因此余霰奉劝甄缘不要多与侧室们来往,以免触怒吕夫人。听闻甄缘是中山人,余霰很高兴:“奴婢同夫人一样是中山人,河北多义士,女儿也有侠义豪情,夫人遇上什么难事尽管来找奴婢。”甄缘忙谢道:“多谢你。我来这里人生地不熟,倘若有逾矩之处还请姐姐早点指出来,我也好早点改过。”因余霰是侍奉别房的侍女,不便多待在甄缘处,,每次只可长话短说,将府上新事诉之。
吕夫人性情古怪,并不是好侍奉的婆婆,她听见甄缘向侍女打听丈夫成伽何时会回来,便有些不满地道:“他自有回来的时候,做妻子的不该强留丈夫在自己身边,难道伺候公婆不正是你现在该做的吗?”甄缘解释道:“妾身没有强留他的意思……”吕夫人忽地又笑起来:“我知道你们小夫妻之间难免不愿分离,你来陪我下棋,过几天就把他给忘了。”“是。”甄缘跟上吕夫人到内室与几位将军的夫人下棋,心中暗忖:“也不知是否因为夫人并非夫君的生母,她对成伽不上心,对我也只是当作平日无聊打发时间的同伴,传宗接代等事,她也丝毫不在乎。”吕夫人不知是不是听懂了甄缘的心里话,对几个夫人笑道:“他今年若再纳新妾,我就不待这了。”夫人们笑道:“夫人走了,两个小爷怎么办?”吕夫人冷笑道:“管他们呢。成伽算听话的,可惜非我亲生,不过让他留媳妇陪我作伴,人家说话就给了。我那两个亲生的,恐怕都是败家子。让成山再和那几个妖妇好的来,到时候我也能安心离开。”夫人们忙劝道:“如今还看不出来,夫人再多等些时日,将军派他们上上阵,还怕没有军功不成?到时候夫人觉得面上有光,回家反没意思了。”吕夫人笑摇头:“你们倒可会编,只怕他什么都不想给。”
几个回合下来,吕夫人赢了钱,自是高兴,见甄缘发髻秀美,又兴起一回,让甄缘教侍女给自己梳个一样的,见甄缘有些为难,她笑道:“你怕逾了制?我这里没有规矩,外人看见也不怕,我想做的事从无人敢议。”甄缘见她如此说,只好将从家里带来的侍女叫来,让她们为吕夫人梳发,自己仍散了发髻,梳了另一个样式简单的,吕夫人在铜镜中瞥见她解发另梳,仔细看着,梳好后笑道:“果然小女儿家梳什么都好看,简单地挽个髻,比别人折腾许久的都要好上百倍。”甄缘忙道:“夫人谬赞了。发髻虽美,仍是身外之物,梳发的过程却能使人心感愉快,妾身觉得这才是应享受的。”吕夫人点点头:“这话倒有理。”又叹气道:“现在我何尝不是这样,靠着玩乐打发时间,忘记丈夫日日寻欢的苦,时日长了,也觉得喝酒赌博何未有其了?只有沉迷其中——啊!”侍女有些粗心,不慎将发簪刺到了吕夫人耳背,“你个畜生怎么如此不小心!”见侍女是自己的人,吕夫人更加来气,“拉下去打二十大板!”“夫人息怒,奴婢错了……”吕夫人气还未消,命自己的侍女全部退下,让甄缘与她的侍女上来梳发。甄缘胆战心惊地为婆婆梳了发,一面用眼神提醒着侍女们不要大意出错,不一会发型成了,吕夫人对着铜镜看了许久,自以为满意,正巧成山派人来请她用膳,吕夫人笑道:“巧了,今日刚梳妆好他就来请我,你同我一起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