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千俞在教学楼三楼走廊的尽头看完了栗瑶的比赛,自己班的同学都在为他们得到第一名而欢呼。
十月的珠州虽艳阳高照,空气却是冷的。高处不胜寒,冷风将纪千俞的头发刮得凌乱,搭在栏杆上的手指尖泛白,他却一点都不在意,一直到栗瑶冲线时才转身离开。
纪彤说会帮他记录下比赛的过程,也会拍下栗瑶的,或许回去会看到很多不错的照片。
从教学楼下来,再穿过一条通过小花园的路便可以到达操场。
刚刚到小花园的入口,纪千俞却迎面看到沈究和校长先生结伴谈笑风生。
明明刚刚他还在主席台上和其他校领导一起观看孩子们的比赛。
纪千俞早就认识这位沈叔叔,所以从他踏上主席台的那刻便注意到他了。
晨曦小学是珠州数一数二名小学,因为学费高昂,学生也大多是名流官员子女,又被人戏称是“贵族学校”。这样的学校根本就不缺资金,所谓赞助实际上也是双方各取所需的一场仪式,不是谁都能获得这个赞助的资格,能被选中企业是名气、市值和声望度缺一不可。
作为珠州互联网行业的代表企业,昇腾显然早就具备这三项条件,
纪千俞觉得奇怪的是,栗瑶说她爸爸是代替老板来参加活动的普通员工,可无论校领导跟他说话时的表情态度还是沈究自己的表现都在告诉他,
——沈究绝不是普通员工。
或许从更早以前他就有这种感觉了。
“太厉害了,又是一个第一。”
“我就看谁再不服,说咱们班是靠应援。”
....
栗瑶和纪千俞的胜利对于三年级三班的学生来说,就像是一记有力的回击打在质疑他们班哗众取宠的人身上,妥妥地提了士气。
栗瑶觉得人类真是奇怪。
明明他们享有了顾云菁利用特权带来的好处,却又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份好处,被所谓道德感所裹挟,享受得并不舒服。尤其在遭受白眼和质疑多了,居然变成了压力,显化在之后的比赛里变得束手束脚。
栗瑶知道,这都是人类要得太多了。既要便利,又要名利。
不会有人在你拥有轻而易举得到的好处后再为你献上掌声,这是小维克洛亚都知道的事情。
可是现在,栗瑶和顾云深获得了胜利。
即使这份胜利和所谓打脸并不是自己做到的,这些学生也觉得骄傲极了,这可能就是班主任常说的“集体的力量”?
“功臣”顾云深在刚冲线后不久被他们围在中央。
至于栗瑶,早在他们夸张地凑上来时麻溜地解开两人三足的绑腿绳溜了。
她对顾云深的大多数话和做法都持有鄙夷的态度,只有这一次他说的对,他的胜利只会将光芒聚拢在他身上,无论搭档是谁。
这实在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栗瑶不在乎别人的追捧,于是顾云深吸引了火力。栗瑶不在乎有没有奖牌,不对,奖牌还是要有一枚的,因为她的好朋友也有一枚,好朋友就是要整整齐齐的!
“纪千俞!”
栗瑶在回看台的路上看到了纪千俞的身影,一边招手,一边朝他小跑而去。
“我赢啦,是第一名。”她忍不住跟他分享比赛的结果,想要得到好朋友的鼓励和夸奖。
顾云深的朋友总会在他结束一项比赛时围上来,毫不吝啬地对他大夸特夸。
栗瑶不想要那样夸张的夸法,她觉得纪千俞也不会像他们一样,但小夸必不可少,她觉得这是好朋友间都会有的仪式。
“嗯,我看到了。刚刚打扫完教室我怕下楼来不及直接在长廊看完了你比赛。”纪千俞说,紧接着他看到栗瑶满怀期待亮晶晶的眼睛,就差把“你快夸我”写在脸上,有点失笑,“刚刚跑得很快,是跟宋阿姨练习出来的成果嘛。”
“当然了!”栗瑶这个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努力没有白费,就是当你真的有认真做一件事情时,这件事也能有个好结果。
她忽然有些庆幸没有没有放水让自己居于第二的位置,因为这完全是她没有依靠能力,像个普通人类女孩一样去完成的事情。
顾云深好不容易从过分热情的同学中挣脱出来才意识到栗瑶早就不在自己旁边。
尤其当他看到绑脚绳只套在他自己一个人脚踝上时更加疑惑,根本没有任何栗瑶解绳子的记忆画面。
不知道是不是一起冲线的原因让顾云深难得对栗瑶升起了点“战友情”,甚至脑内幻想起栗瑶被输掉比赛心有不甘的隔壁班二人组不知道拉去哪里暴揍的小剧场,担心地四处张望。
紧接着他在看到远处栗瑶活蹦乱跳地跟纪千俞走远,
——“好渴啊,我们去小卖部买点喝的吧。”
顾云深感觉有点怪。
说好的战友呢,就在绳子断开的时候解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