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所见,天地一片黑暗,只听耳边一声炸雷响起,巍峨的昆仑雪山逐渐崩塌,迦罗蓝朝着雪山飞去,而身上忽觉乏力,她坠落在即将完全崩塌的雪山上,看着黑压压的云层。
看来,我是要死了。
云层后似有什么东西游走,有一僧人凌空而至,他一身褐色僧衣,落在迦罗蓝身侧,她隐约听到那个僧人轻叹一声:“南无阿弥陀佛。”
西域女梁都城王宫中,榻上睡得正沉的少女翻身坐起,她轻抚心跳加速的胸口,细长的手指落在颊侧,感应自己的泪痕,那黑中带着深紫的长发中微微濡湿,似乎是泪落入其中,她细思方才之景。
西域的女梁国主身具西方神女的血脉,而昆仑山则是她们的圣地,梦中昆仑崩塌,自己身死,这一切都预示着女梁的毁灭。
难道传承了两千年的神女血脉就要在我这里断绝么?迦罗蓝不会将这样的梦看作一个全无根据的噩梦,尤其是她现在正处于即将成年的重要时刻,所以这个梦必有预示,而女梁的危机应当是同一个和尚相关。
正在迦罗蓝平复心绪之时,只听殿外有人道:“国主,巡查炎魔沙碛的卫兵在沙漠中发现了一个和尚。”
和尚?来的这样巧么?
“他在哪里?”迦罗蓝迅速起身,这位誉满西域的女王身量纤细却极富力量,白皙的肌肤隐在一袭蓝袍之下,面上已经带上了蓝色的头纱。
殿外之人正是迦罗蓝的护卫毘雅,对方道:“那和尚如同一尊坐像,似乎是入定了没有任何反应,卫兵们将他带了回来,此刻正在王宫中。”
迦罗蓝当机立断,“带去正殿。”
片刻,迦罗蓝踏入正殿,她挥挥手道:“你们先下去。”
毘雅有些心神不定,“国主,这僧人身份不明,您还是小心为好。”
迦罗蓝洒然一笑,“在女梁难道还有人能伤到我,下去吧。”
毘雅等人应声而退,迦罗蓝掀开层层帘幕来到殿中,只见一白袍僧人正入定,他双手合十,呈盘坐模样,双目低垂。
她走近了些,用手支着自己的下巴,颇有兴致地欣赏眼前的僧人,面上眉骨高竣,眉长目深,鼻梁笔直,嘴唇薄而形状分明。他身姿挺拔,轻薄的白袍之下有着贲发的肌肉,如玉一般浑身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强壮却没有侵略性。
他像是迦罗蓝曾见过的犍陀罗神像,男人的健美与神祇的圣洁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他双手合十,衣衫不乱,神情淡然,风沙不敢搅扰,岁月不敢相侵,无常亦不敢沾惹。
倒也真没想到,和尚长得倒是不赖,迦罗蓝如这般想着,掌中风暴变幻,翻手风暴破灭。
她细白纤细的指尖漫不经心地玩弄足以置人于死地的风暴,接着她像是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将风暴掐灭。
本来想着既然女梁和昆仑的破灭和他相关,直接杀了他最方便,不过若是就这样害人性命也不太好,不如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迦罗蓝轻轻勾了勾指尖,绿色的藤蔓爬上了男人的衣襟,将他缠绕其中,蓝色的小花颤颤巍巍地开放,现在看来这倒像是被花草掩住的一尊佛像。
若有此花,迦罗蓝能够穿越无尽梦境之中,既然这和尚不言不语,便到梦中探一探真相吧。
梦里,风沙漫天,玉门关近在眼前,和尚自长安一路而来,将在这里出关进入西域,此时正赶上风暴,他迎着风暴在沙漠中艰难前行。
迦罗蓝落在一处沙丘上,她看着和尚的身影,与自己梦中所见进行对照,愈发觉得这和尚与梦中之人十分相似。
远处巨石之上,立着一个人影,他停住脚步,人影凌空而下,来人面目干枯苍老,正是戒贪。
“怀远,回头吧。”褐衣僧人双手合十,低垂眉眼,喃喃道。
迦罗蓝目光流转,她倒是真没想到,这个人是怀远。
她重新将目光放在和尚身上,抛去皮囊,怀远威名,即便她远在西域,也有所耳闻。东土大僧,出生名门,功法极强,曾独自一人灭东土一方割据藩王,天龙院首座,更是东土佛门之首大慈恩寺主持怀恩的孪生弟弟。
猎猎风声中不时响起锡杖上铁环互相敲击的声音,天地阔大,戒贪的一句话说得很轻,却足够清晰。
怀远摇头,反倒笑了,仿佛同许久未见的老友寒暄,“戒贪,我没想到是你来。”
“回头,当如何呢?不回头当如何呢?”怀远反问。
“回头,入戒院,世间再无怀远,只有戒痴,不回头,怀远消失。”
“戒痴,这便是怀恩给我最后的选择?”怀远轻叹,他望向戒贪,手中锡杖轻摇,“你可知,你拦不住我。”
戒贪并未多说,举掌攻来,怀远几个呼吸间便拍出无数掌,只见金光闪烁,似有阵阵梵音,掌中有佛印流转,掌掌相对,金光闪烁,二人皆后退数步,戒贪口中吐出鲜血。
怀远衣袍未乱,只有身后玉一般的手掌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