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身形微滞,眸光隐没。
未等对方开口,他兀自说下去,语气诚恳:“清夷道长心怀苍生,若是执意取舍,你未必会被选择。”
听到这里,施苒苒的手紧了紧。
江九辞这番话是何意?卫济舟会不要她吗?
他,会不要自己吗?
这样的答案让她有片刻迷茫,纵然自己离开卫济舟,也可以恣意洒脱生活,可若是有了他,也许会更开心。
施苒苒垂眼看向手中的茶盏,里面倒映出自己不悦的神情。
“苒苒,我承认对你有意。”两人不知何时游到湖心,月光攀上夜幕,洒落在船头,星星点点似一片碎银。
手中的茶盖“啪”的一下叩击着茶盏,严丝合缝,落下的瞬间尤为刺耳。
江九辞……对她有意?
施苒苒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盯着端坐在对面的男子。
即便再不开窍,可看了那么多话本,也明白对方此话何意。
江九辞的眼中全是施苒苒的影子,说出口的话丝毫不会让人质疑。
看到男子云淡风轻的模样,施苒苒并不觉得喜悦,反而觉得心口沉甸甸的。
还有几分,莫名其妙的恼火。
她站起身来,俯视坐在对面的江九辞,声音不似往常那般轻盈:“那你呢?”
“若是让你抉择,你会选择我吗?”施苒苒蹙眉,重重放下茶盏,里面的茶水溅到案几上,留下深色的痕迹,“还有,凭什么我一定要被选择!”
“我要选也要道长!不许你说卫济舟的坏话!”
“道长虽然对我很严厉,夸人烫嘴,但他会保护好我。”
“他会帮我突破,会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救我。”
“还不会给我准备胡萝卜菜宴……”
说到后面,施苒苒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江九辞显然被她这番话给怔住了,久久不能回神。
“抱歉,我不该提卫道长,道长心胸宽广,又岂是我等凡人可以妄自揣测的。”江九辞面露歉意,站起身来朝她行礼。
施苒苒拂袖,扬了扬下巴:“知道就好。”
江九辞一噎,却见对方开口:“放我下去,我要回去找道长。”
男子的内心剖白诚挚热忱,寻常女子很难不心动,但施苒苒不是。
她忽然想到了卫济舟,若论好,卫济舟虽然从不言说,但对自己的爱护和纵容都流露在一举一动里。
突然好想见他。
现在就想。
江九辞表白碰壁,并未恼羞成怒,而是尊重施苒苒的意思,将船舶停靠在岸边,本打算差人送她回蓝亲王府,被一口回绝了。
“我自己可以,不用你送!”施苒苒显然被惹怒了,语气都流露出不满。
谁让他送啊!
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结果耽误自己时间,东西没抄完,道长又要老头子似的唠叨半天。
连敷衍的告别都没有,施苒苒提着裙摆小跑回亲王府,三步并作两步跳到台阶上,循着记忆来到院落,往日灯火通明的小院此刻静悄悄的。
怎么回事?
往日都是她和卫济舟一同回来,明明是那般冷漠的人,走在他的身旁反而不觉得冷清。
月华荡开浮云,冷寂的光流泻在院落中栽种的花卉上,镀上一层银边。空气氤氲着花香,淡得嗅上一口就能荡涤胸中污浊,耳边是窸窸窣窣的虫鸣。
施苒苒放轻脚步,先行来到卫济舟的厢房门口,在窗上挖了个洞朝里面看,浓烈冲鼻的酒气扑面而来。
黑黢黢的一片,依稀有个熟悉的身影伏在案前,清浅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屋内极为明显。
卫济舟喝酒了?
施苒苒耸动着鼻头,露出揶揄促狭的笑。
没想到往日滴酒不沾,洁身自好的道长今日也破戒了。
还说她呢,自己都不能以身作则。
施苒苒正要推门而入,脑海却飞速运转,才想起来今日算不辞而别。
往日卫济舟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万不可离开布下的结界擅自行动。
昨日要交上去的戒律也一拖再拖。
道法背得磕磕绊绊,被打回来重背。
卫济舟终于被自己逼疯了吗……
思及此,施苒苒愈加忐忑,正要蹑手蹑脚离开门口,回到自己厢房内恶补功课,猛然听到伏在案前的男子动了。
他似乎喝了不少酒,喉咙溢出意味不明的声音,勉强用手支着太阳穴,手上仍旧握着卷宗。
是了,往日卫济舟最忌喝酒。在意识混沌时,谁都可以近身,因而他对酒敬而远之。
施苒苒心口不由得生出几分担忧,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她贴着墙边,鼓起勇气叩响房门,明明做了无数次的举动,今日心脏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