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止住话头。
卫济舟这副运筹帷幄的模样,反倒像早已知晓。
“卫济舟?”施苒苒见男子转身,复又将放置在桌案上的长剑入鞘。
“知道了。”卫济舟端坐在木案正中央,垂眸执起狼毫笔,在黄符上龙飞凤舞,不紧不慢道。
施苒苒噘嘴:“你怎么还气定神闲的,人家都骑你头上了,这能忍?”
说完她跨坐在卫济舟的对面,双手和下巴垫在木案上,黑曜石般的眸子凝神盯着他。
似是嫌施苒苒吵闹,卫济舟把笔架在笔山上,修长的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聒噪。”
话音落下,连他自己都愣住了,不动声色收回手,藏在袖口的指腹摩挲着。
施苒苒依旧在他耳畔叽叽喳喳,直到看见卫济舟画完第五张黄符,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迹,才站起身子。
“走。”刚才的几张符纸被卫济舟收入囊中,施苒苒也跟着他站起来。
“去哪儿?”
“找他。”
没过多久,施苒苒站在前堂,看着眼前心虚的陈员外,总算明白卫济舟口中的“找他”是找他们算账的意思。
她倚靠在木椅上,嘴里嚼着果子,翘腿看热闹,就听陈员外苦兮兮道。
“清夷道长,事情并非你所想那般,实在是……贱内耽误不起啊,这才……”陈员外摊开双手,若不是施苒苒亲耳听到,还真以为他是无辜的。
她冲陈员外吐着瓜子皮,拖长调子学着他的语气,摇头晃脑道:“出此下策~”
吴文彦抬头,毫不避讳对上施苒苒的目光,他当卫济舟寻他们来作甚,原来是兴师问罪。
像他行走江湖,积攒不少名气,难免心高气傲,如今被小辈压下,更是胸中愤懑:“不是贫道多嘴,清夷道长你不能因贫道抢了你的风头,而耽误陈员外啊!”
听听这话,说得卫济舟和自己反成了恶人。施苒苒歪头,就见卫济舟手握瓷杯,目光看向其中沉底的茶叶。
她知道,这是他思考时的惯常动作。
寂静的前堂只能听到几人清浅的呼吸声,良久,充满磁性的男声才缓缓响起。
“三日,必还员外府一片清宁。”卫济舟出声,原本提心吊胆的陈员外总算是找到主心骨。
施苒苒见他无话可说,咳嗽两声,几人的注意力皆转移至她身上。
“其实吧,卫济舟也不是邀功,只是灭魂术若被有心人利用,适得其反也说不准。”说到这里,她觑着吴文彦,果然见对方脸色铁青。
“若那妖物负隅顽抗,又岂是你我可以制服的?”施苒苒扬声,“那妖的道行究竟多高,怕是和同道长也并不知晓吧?”
听闻此话,陈员外脸上出现动摇之色,捏了把冷汗:“那清夷道长……”
“卫济舟的方法嘛……自然比某些只会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来得靠谱。”施苒苒扬了扬下巴,趁其他人不注意,冲身旁的卫济舟眨眨眼,露出狡黠的笑容。
卫济舟自然捕捉到了,心念微动。
他行道这么多年,对风言风语并不在意,纵然有人说自己并无真才实学,可捧着银子求他上门的不在少数。
如今施苒苒这番举动,是在帮自己向别人解释。
卫济舟藏在袖口下的指尖点了点,长睫垂落,原本郁结在眼底的阴翳也如拨云见日般消散。
“毛还没长齐的小丫头,有你什么事?”吴文彦被人当面指摘,脸色极差,只好拿施苒苒撒气。
“那也比你三脚猫的功夫强!”施苒苒猛拍桌案,站起身来。
“你!”吴文彦双指并拢,似乎想作法教训她,忽地指腹传来针扎般的疼痛,接着喉间溢出呻-吟。
旁人还未看得清究竟发生何事,一副事不关己的卫济舟淡淡瞥了眼吴文彦:“员外府上,又怎纵你如此放肆。”
明明语气清淡,可吴文彦分明听出几分威胁之意。
这话无形抬高了陈员外,他受宠若惊地摆摆手,出来打圆场:“各位稍安勿躁,都是自己人……”
话还未说完,卫济舟站起身子,拖长逶迤的白袍如流水般垂在身侧,他走到吴文彦面前,眼中无喜无悲,说出来的话让人不寒而栗。
“其次,我的人,何时任由你辱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