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茹卿苦笑，忍不住插嘴。
卫济舟微不可察瞥了她一眼。
这兔子精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茹卿裸露在外面的肩膀微微抖动，她扯起嘴角，语气平静：“世人皆说青楼女子难动情，可沐兰偏偏栽在陈少爷的手中。”
“陈少爷日日出入风月场所，又岂是良配，可沐兰一心爱慕，执意嫁他，似乎老天都要帮她，直到两月前，她说怀了陈少爷的孩子。”
施苒苒约莫猜出来接下来的发展，但不好意思打断茹卿说话。
“陈夫人不同意，因而竭力阻止，可惜陈少爷那时正在兴头上，大闹一场后还是把沐兰抬回家。”
“随着日子渐长，沐兰肚子越发大了，可陈少爷……”说到这里，茹卿情绪激动，显然对陈少爷恨之入骨，“陈少爷他却腻了沐兰，任由她在小院自生自灭，而陈夫人早就看沐兰不顺，让家丁凌-辱她一番后，将尸体投入湖中。”
施苒苒面色难看：“那为什么不报官，为什么不逃出来了？”
卫济舟先茹卿一步开口：“陈员外的事，县衙管不了，至于逃？”
男子的尾音带着凉意，施苒苒想到什么极为恐怖的事，不说话了。
逃到哪里，怎么逃？一个即将临盆的姑娘，又有谁会收留，更何况还是员外府的人。
茹卿赞许地看了眼卫济舟，对施苒苒道：“人世间又怎会事事顺心，茹卿只劝姑娘，一生一世一双人还不如六根清净。”
“她不懂这些。”卫济舟叩击桌案的指节顿了顿。
“谁说我不懂！这陈少爷就是个负心汉，卫济舟你快去收了他！”施苒苒不乐意了，嚷嚷道。
“那鬼婴当如何？”卫济舟挑眉，这才正色和施苒苒对视，嘴唇紧抿，透出几分薄情寡义的意味来。
似乎听到难以置信之事，施苒苒瞪大双眼：“你不会还要去帮陈夫人吧？”
“你疯了啊，他们把人给杀了，你这会儿还拎不清……”施苒苒推开手中的茶盏，望见卫济舟眼底的冷漠，心凉了半截。
原本藏在茹卿眼中的光亮也彻底熄了，她看向卫济舟，神情哀求。
“除魔卫道，天经地义。”卫济舟放下茶盏，瓷器在木案上发出笃实的响声。
茹卿猛然站起来，强行挤出一抹笑容：“既然二位是来帮陈员外的，又何必故作姿态，来询问沐兰一事。”
“我和他不是一伙的，我是向着你的！”施苒苒抬手，做出发誓的动作，连忙撇清自己和卫济舟的关系。
“你们走吧，风月楼不欢迎你们。”茹卿娇媚的眼睛流露出厌恶，紧接着门外出现几位壮汉。
两人就这样被赶出来了。
施苒苒见卫济舟还有闲情整理衣衫，气不打一处来，却见男子忽地站在自己面前。
夜市散了，月光透过云层在地面洒下一层碎银，灯火阑珊，人影寥落。
卫济舟的影子将自己完全笼罩住，施苒苒突然心中发憷，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不喜人类，为何还要同情？”男子挑眉道。
施苒苒火气窜上来，然而在接触到他冷冽的瞳孔后，又倏然灭掉。
卫济舟双眸如沉寂的夜色，几点星光点缀其中，温柔和冷清交杂，让人忍不住溺毙其中。
他平日沉默寡言惯了，施苒苒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强势，忍不住别开眼睛：“那沐兰死后被妖附身，是我的同类，我帮他们发声不是应该的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番话是否有说服力，良久，压在身上的阴影散去，卫济舟重又恢复清明的模样。
“人分善恶，不可像你先前那般一概而论。”不知是不是施苒苒的错觉，在说这句话时，卫济舟的神情柔和些许。
“可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包庇这些恶人！”施苒苒心中郁结，声音也带着怒气。
她不明白，最该秉公捉妖的卫济舟居然会想帮那蝇营狗苟之辈。
“妖自会除，”纵然施苒苒生气，卫济舟不为所动，目光垂落在她的身上，果见少女眸光一暗，“至于那些恶人……”
“先前听我的，这回且听你的。”
闻言，施苒苒倏然抬头，恰好撞见卫济舟琥珀般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