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胎记(1 / 1)

江汜丝毫没有把管家的狠话放在心上,长腿一迈便踏上了旋转木梯。

别墅一共三层,一楼是大厅和厨房,管家、少爷的房间和祷告室在二楼,仆役的房间连着杂货间在三楼阁楼。

少爷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属于家族遗传病症,每晚凌晨12点期间准时发病到早晨6点结束,发病期间不能见光,否则会加速皮肤的溃烂。

别墅在建造之初根本就没有安置任何照明的设备,管家也不允许任何照明工具的存在,除了二楼紧闭的祷告室内常年亮着不灭的烛火,其余地方都被黑暗覆盖。

不过江汜已经习惯了,他有条不紊的行走在昏黑的楼梯上,黑暗并没有影响他视物。

他平日里的工作很少,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在每晚的9点钟准时到地下食材市场帮少爷购买高光明度的食材,其余时间也会打扫一下卫生,把少爷吃剩的食材尸体埋在后花园底下。

不过随着少爷病重,对血液的胃口越来越大,花园的泥地早就填满了尸体,他每次都要把尸体拖到在更远的密林处埋葬。

二楼隐隐传来少爷闷闷的咳嗽,江汜路过二楼楼梯的时候用斗篷把葵安裹得更紧了。

少爷发病的时候鼻子很灵,对任何食材的气味都十分敏锐。

香甜的味道笼罩在黑色的斗篷里,随着的呼吸的起伏落在江汜脖颈旁,是一种勾人犯罪的气味。

江汜的喉结猛的动了一下,眸色深沉的拿兜帽盖住了葵安的脸。

仆役的房间旁边是简易的盥洗室。别墅内连接了热水系统,平常用以处理多毛食材,现在刚好用来给葵安洗从热水澡。

这个世界的环境非常不适宜食材生存,食材就算不吃掉,这个世界呆久了也会变得虚弱和迟缓。

葵安的脸色显露出一种与往常不同的病态的苍白,整个人都蔫蔫靠在江汜的肩膀上,呼吸缓慢而微弱。

江汜加快了放水的速度。

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紧绷,手指搭在葵安的腰侧,正抖着手帮葵安褪掉淋湿的衣服。

很显然,江汜很紧张。

温暖的水汽氤氲,触碰到热水后葵安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弛下来。

江汜从杂物间找了一套厚衣服,回来看到便是葵安安静的躺在浴盆上,侧脸如玉雕般精致。

微微上挑的眉眼在眼皮阖上后敛去了所有嚣张的气焰,看起来温和无害。

葵安的右手搭在盆边,裸露在浴池外,江汜把他的手放进热水时,目光陡然顿了一下。

葵安的皮肤很白,浑身近乎都是冷调的白色。只是在胸口三寸之下的腰腹之间,有一块突兀的、拳头般大小的胎记。

烙印般刻在皮肤上。

和周围的皮肤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江汜曲起手指抚着胎记,眸底有一瞬失神的怔愣。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里为什么会有一个胎记。

想起来…又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日复一日黑暗无光的生活,让他回忆起过去的事情来,都像是蒙了层纱一般看不清。

江汜抿了抿唇,心想,可惜都没有记起来的必要了。

有些人本就注定不该在一起。

像他这样的冷血的,只配生活在黑暗里的生物,就不配遇到光明。

江汜沉闷的垂下头,耳根的红色渐渐褪去。所有攻击性的、凌厉的气息都收敛了起来,柔软曲卷的头发搭在眉间,显露出一种与往日截然不同的…萎靡。

在诅咒世界里再次遇见只是一个小小的,离别前的插曲。

他们是不能在一起的。

不管是从前、现在、还是未来。

江汜垂着眼皮,下巴倚在盆壁边。

他想,趁着葵安还没有醒来,就这么安静的和他待一会儿。

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只是过了这么一会儿,他会再次带上面具,隐藏所有心思。

这么想着,他的心脏渐渐沉寂了下去。

整个别墅都很安静。

鸭子的叫声早就在某一刻管家手起刀落时戛然而止,少爷低低的咳嗽声传不上二楼,窗外,只有灰扑扑的雪花簌簌的洒落在早已枯萎多年的爬山虎上,死水一般的沉寂,就像是江汜多年来的生活一样。

阴暗、肮脏、没有光。

热水在这样冰寒地冻的寒冷天气下,凉得很快。

平静的水面突然波动了一下。

一只手从水里伸出来,攥住江汜垂在浴盆边的手指。

黑暗中,葵安虚弱的睁开眼睛,目光落在江汜的脸上。他的手指还带着热水的温暖,是恒温动物特有的温度。

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手。

江汜沉寂的心脏,突然又重重的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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