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晌惊弓,飒沓流星。
不过片刻,面前的几个士兵通通倒下。
宫夏微松弓柄,调转马头看向那奴隶。
此时她已离他有不少距离。
叛军的士兵大部队正在靠近,若她直接疾驰回城,必定能全身而退,可要救那奴隶,就危险得多。现下大批士兵看见他的身影,正前赴后继朝他奔去。
就算她现下去救他,也难以保证能救下,更坏的情况,她也会丧命。
宫夏完全可以丢下他。可当余光扫到蜷缩在地上的身影,她终是做出了决定。
“伸手!”
就在他即将被叛军抓住时,她打马朝他奔去,待快接近时,她压住马腹侧身伏地,一只手持刀划过一名叛军的喉咙,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臂,用力朝怀中带回。
他被一把拉上了马背。
无数箭矢瞬间擦过宫夏的侧脸,她险些中箭,两腿用力一夹,身下的马匹迅速转向,朝回城的方向奔去。
银白色马尾从叛军手中擦过,又在即将抓住时飞离。
“废物,连个女人都抓不住!”
宫夏稳住怀中人,两腿一夹,白马脱缰一般奔向远方。
手中的缰绳被拽得绷硬,身后的追兵仍在追击,她伏低身体躲避着剑雨。
纵使她用剑打落了无数箭矢,仍旧受了好几处伤。
从关山到九川城,一百三十里。
宫夏日夜奔袭,欲将这奴隶带回城外营帐。
入夜后追击的叛军终是散去了不少,可她伤痛下也无法如白日般疾驰。
她低头,望向怀中的奴隶:“卓无咎,你欠本公主一份人情。”
马背上的奴隶睁开眼,深深望了她一眼。
暗淡月光下,他的眸中升起几分古怪之色。
“嘶——!!!”
白马忽然痛苦地嚎叫起来,随后向前摔去。
宫夏不受控制地随马重重落地,那奴隶被甩到远处的山坡下,在遍布碎石的树丛中滚落,随后撞在半人粗的古树上,彻底没了动静。
他身受重伤,在马上颠簸这么久,几近失去意识。
入夜后他俯在马背,吐了好几次血,如今又被摔下马,遭遇剧烈撞击,恐怕小命不保。
宫夏想查看他的状态,却被压在马下,双腿卡在马镫中无法动弹。
她拿起玉哨轻吹,示意马儿站起来。
可无论她怎么吹哨,马儿都没有反应。
“玉束,你怎么了?”宫夏伏在马肚上,感受着马儿的心跳。
马儿似乎感应到了她的不安,用头蹭了蹭她的背。
玉束抬起了头,前蹄也就露了出来。
宫夏这才看见,一根钉子已牢牢扎进它的前蹄。
马儿不站起来,她会完全禁锢在这里。
可她身边没有趁手的工具,武器通通摔落,用手拔又定然是够不到的,她被紧紧压在马下,根本无法接近。
若不想些办法一直拖着,马儿估计也撑不住。
更何况,远处山坡上那奴隶恐怕已经不省人事,她急需下马查看他的状况。
再拖下去,不知他能否撑过今晚。
宫夏犹豫片刻,看向左臂上的一根箭矢。
那箭矢从她手臂外侧扎入,深深刺进骨头中。
箭矢最前端是铁制箭头,箭身又具有一定韧性,用来做拔铁钉的工具,应当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知晓若箭矢被被拔出,她的左臂很有可能废掉。但现下万分紧急,她也顾不得这些,必须做出决定。
宫夏咬咬牙,终是将右手伸向那箭矢。
下一秒,那箭矢被她亲手拔出。
剧痛如海啸般排山倒海而来,她倒吸一口冷气,握着箭矢的手不断颤栗。
左手血流如注,喷溅在马背上。
银白色鬃毛染成朱红,又在瓢泼大雨中洗刷冲淡。
她用牙将单衣撕下一片布条,简单包扎在左手臂上。顾不得疼痛,下一刻她便举起那箭矢,朝马蹄伸去。
箭头轻碰到铁钉,发出清脆的声响。
可这一举动却让马儿受了惊,翻身将宫夏又压得偏了一些。
背上的箭矢在摔下马时就已折断,可仍有一部分留在外面。
马儿这一翻,直接令那些断箭又深了几寸。
“呃啊!”纵使宫夏忍耐力极佳,也痛得不住出声。
背上的伤口痛得撕心裂肺。
她被迫在马腹下挣扎了许久,一点点撑着身体翻过身,这才勉强缓了过来。
可手中的箭矢却在翻身的过程中折断了。
身上仅存的工具也废了,她根本无法拔出那根铁钉。
宫夏沉默地望着白马,万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