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家家都要吃年夜饭了,队里也是商量着赶在腊月最后一天之前把猪杀了,这么多大人在,喂头猪而已,哪里还需要一个小丫头冒着大雨跑出去割草。
乔曼温哭得凄凄惨惨:“大队长,您要是不救救望弟,这丫头是活不下去了啊——”
李老太是一刻也听不得她的危言耸听,但每次想张嘴的时候,都被大队长一个眼刀给吓得缩回去。
边在心里骂,李老太边用眼刀剐亲儿子和她口中的恶媳妇,可惜两人谁都没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最后,她终于找到一颗软柿子,狠狠瞪了乔玫一眼。
乔玫缩了缩脖子,这老太太可真生猛,一边喊着老头子,一边心里骂的忒脏,她都不好意思复述出来。
“大队长,我想要的不多,我只是想求求你,好好跟我婆婆说说道理,让她不要再逼着望弟下地了,这么小的孩子,生生被锄头压得直不起腰啊!”
乔曼温说着就要跪下去,这哪里了得,大队长赶忙扯住她的手臂。乔曼温哭得更大声了,歪着头,散乱的头发糊了一脸,却正正好把她通红的眼睛露给外人看。
乔玫摸了摸鼻子,李老太已经在问候自家老娘的祖宗十八代了。
“乡亲们,大家给我评评理啊,我家望弟病成这样,我婆婆却连买药钱都不肯出,她是想生生逼死我的孩子啊。”
“你胡说八道!”,李老太猛地跳出来,直接滚到了地上。
看得乔玫一阵咂舌,这种天气,地上潮的很,老太太滚上一圈,身上可就不光只是有灰了。她这身衣服在这个连洗衣粉都吝啬的年代,可咋洗诶。
她替对方着想的功夫,李老太已经滚到她脚边,在她惊恐的目光中,一把扯住她的脚腕。
“望弟,你说说,奶奶对你好不好?”
乔玫呆愣愣望着她,什么反应都没有。
李老太毫不慌张:“大队长你看,她都没反对,你可不能瞎听乔招娣污蔑我。”
乔玫眼看着自己老娘眉毛一挑,知道她这是要开始了,连忙蹲下身,拼命摇头,还时不时回过头对着众人指自己的耳朵。
要不说肚子里的蛔虫呢,乔曼温立刻会意,挣脱开大队长扶她的手,甩着眼泪就扑到乔玫身前,甚至不动声色地踢了李老太一脚。
“我可怜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哟……”,乔曼温抱着乔玫呜呜地哭:“望弟烧太久,醒过来的时候耳朵就听不见了,吃了一副药才好一点,望弟啊,你这是又听不见了吗?”
乔玫捂着脸一言不发,好似什么都听不见似的。只是在乔曼温又给大家科普了发烧后遗症的时候突然“嗷呜”一声,拉扯着自己的耳朵狠狠嘶吼。
这一声可把众人吓坏了。
“这,这孩子可怜啊。”,刚刚送乔玫回来的大娘跟大伙儿说着:“你们不知道哟,我给她穿衣服的时候,摸到的真就是一把骨头哦,就像是平日里不给吃饭一样,可怜哟。”
很快有人问:“真的假的?”
大娘撇着嘴:“我还能说谎吗,这李桂芬是真不做人,我从前就说她心肠坏,你们还不信。”
问话的人讪讪:“谁让你们从小就掐架,我哪知道她这人真这样呢。”
大娘直摇头:“你都不晓得,望弟这丫头我去接她那会儿还能说两句话呢,这是又给刺激到了,听不见声了吧。”
“不会真成聋子吧。”,有人惋惜地说。
“这以后谁敢要她啊。”,有人说风凉话。
“那李桂芬不得哭死,彩礼都收不到,还得倒贴口粮。”,有人嗤笑。
“都别吵吵了!”
大队长一声令下,吵吵嚷嚷的人群总算安静了一些。
乔曼温抱着乔玫哭得呜呜咽咽,好不可怜。李老太还在地上打滚,嘴里喷着一些不干不净的说词,嗷呜嗷呜假哭半天,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下来。
大队长摸出旱烟抽上,深深吸一口:“今天我给咱大队下个规矩,八岁以下的娃娃不准下地。就是把活干完了,我都不会算他一分的工分。”
“你们有意见吗?”,李爱国黑着脸环视周围看热闹的人群。
原本还有人想说点什么的,但看大队长这副表情,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其他人对此也是无可无不可,大多数人家也不会让那么小的孩子下地干活,更何况大队长也没禁止那些小娃娃干些轻省细碎的活。
“行,咱们听大队长的!”,一个脸盘圆润的婶子说道。
她家里不缺那几口吃的,也疼孩子,就是没有大队长下死令,也不至于这么折腾孩子。
端着碗出来看热闹的大娘,吸溜着碗里的玉米糊糊,砸吧一声探过头:“自家孩子自家疼,谁真舍得那么小的娃娃受苦哟。”
说话的时候还拿眼睛撇李老太,气得她就要扑去撕了大娘的嘴,好在大队长及时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