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头真要病死了,想收瘌痢头那家的彩礼可就泡汤了,真是个作死的赔钱货】
谁在说话?
乔玫艰难地想爬起来,可用尽全力,不光眼皮没掀开,全身上下也就只有手指动了动。
方才明明听到的是一道苍老却平和的声音,若非那些字眼一字字都堪称恶毒,乔玫是怎么也无法将这道声音与“刻薄”联系上的。
下一秒,这道声音又响起来了。可与方才不同,这次它听起来慈爱又瑟缩。
“亲家母,望弟这丫头烧成了这样,要不……要不还是带她去诊所看看吧。”
怎么回事?乔玫心下疑惑,是自己听错了,还是说这并非同一个人。为什么前后差别这么大?
“对啊,妈。”,这次说话的是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中气不足,像是在讨好着谁:“要不还是送去赤脚大夫那里看看吧,这丫头好像烧的神志不清了,嘴里嘀嘀咕咕……听起来怪吓人的。”
【哎,我也不想娘为难,可是那婆娘小产以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叫……叫那个什么,阴阳不定?】
【哎呀,反正就是性格一会儿好一会儿坏,前两天还嚷着要拿烧火棍打死望弟给儿子偿命,今天醒过来又心疼起来了,作天作地闹腾死了】
“送什么送。”,又有一个人说话,听起来也是个老太太,声音掩藏不住的尖利与刻薄。
乔玫的意识又开始昏昏沉沉,在那几个人争吵的功夫,隐约升起一种‘睡吧,快睡吧,睡着就好了’的意识。
斜着眼站在窗边的李老太三角眼吊起,狠狠啐了一口来看倒霉媳妇的亲家母吴老太。抬起膀子就抓过身旁二儿子的耳朵死命揪,布满皱纹的脸上更显刻薄,一张老嘴怼着他的耳朵就是狂喷口水。
“你有钱啊!你这么能啊!你有本事你去啊!老娘是没有一分钱给你花的!”
李有粮耳朵被扯得生疼,李老太力气大,不光把他耳朵揪得又红又肿,还把他拉得半弯了身子,连连告罪。
“现在知道错了?要我说就是这个死丫头命贱,要不是她,怎么会克的她妈肚子里的弟弟没了,都怪这个死丫头,我告诉你,你要是敢……”
他们拉扯的功夫,一旁声音慈祥的老太太还在小声劝阻:“亲家母,孩子的身子要紧啊,多可怜呐……”
【真死了,我的媒人钱就泡汤了】
“送她去医院!”
门被重重撞开,好像有什么人闯了进来,听着声音,似乎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人。
乔玫眼皮微弱地动了动,却还是睁不开眼睛,只能虚浮地继续听着他们的争执。
“媳妇,你怎么来了。”,李有粮捂着耳朵,窝窝囊囊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娘,又颤着手要去扶站在门口一脸冷意的乔招娣。
“你刚掉了孩子,要好好躺着才行,你怎么能下床。”
【这要是养不好身子,以后怀不上儿子可咋整,这娘们可真能整事。】
乔招娣没搭理他,捂着依旧疼痛的肚子,一步一步走到床边,在李老太不爽的目光中摸了摸乔玫的脸。
奇怪的是,在这短暂的沉默中,那三个争执已久的人不带掩饰的刻薄话语不断,但那个后进来的女人却安静无比,一句话也没说。
就在乔玫感受到脸上被一滴又一滴热乎乎的泪珠砸落时,身边瘦弱的女人又缩回了手,转身用一种厌恶的声音通知李老太。
“给钱,我要带她去医院。”
李老太似乎是第一次被她用这种语气对待,愣了一下,随即呼天抢地大骂起来:“你个丧门星,成了型的男娃都保不下来的石头鸡,一张嘴就去医院哦,你有钱啊你个丧婆娘,真是敢开口哦,赔钱货发个热的事就想去县医院,呵。”
慈祥的吴老太神情懦弱地看看女儿,又看看亲家母,声音低的不行。
“招娣啊,你不能这么和婆婆说话,这太不孝了,你婆婆不容易……”,一边劝女儿,一边又转头要拉李老太的胳膊,没想到被那刁钻的老太太一把甩开。
“亲家母啊,虽说女娃不如男娃值钱,可到底也是你、你们李家的亲骨血,这丫头发着高烧呢,算老婆子我求求你,让招娣带人去给她看看,行不?”
李老太冷嗤一声:“哟,你这么好心,你带着这个赔钱货去治病呗,你出钱我什么都不说。”
吴老太嚅嗫几声,一张老脸上显出窘迫,瑟缩着手都不知该怎么摆:“我……我……”
几乎是同时的,她染上一丝嘲讽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
【死老太婆,真是一辈子穷酸相,活该到死都困在山沟沟里。哼……不过要不是瘌痢头那边承诺的二十块钱,这碍眼的赔钱货还是早点归西,我才更安心】
眼看着吴老太偃旗息鼓了,李老太的气焰就更足了。她挥舞着臂膀,拉长了手臂作势要打乔招娣,可惜被她后退一步躲了过去。
而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