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信她会乖乖呆在扬州。”
高兆瞬间黑脸,怒气一触即发就像颗随时炸裂的爆竹。
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他真这么说的?”
邵怀风勾着唇角一笑,并不作答。
高兆心如明镜,这绝对是顾玄京说得出的话。她虽没听到,但已经想象出他说这番话时的神情和语气。
“那酒馆在哪?”
邵怀风歪靠着墙,看热闹不嫌事大地为她指路,“不远,出了大门往东走两条巷子,廊檐下挂着红色旗幡的就是漪澜酒馆。”
高兆在口中默念一遍,气冲冲地转身跑下楼梯,咬牙切齿的模样是恨不得插翅飞过去。
“你去做甚?”
“我去让他别打听了,再顺便取他狗命。”
邵怀风见她真生气了,几个阔步追了下去拦住她:“哎,你为诓他离开还搭了枝金钗出去,现在又要去找他,这买卖可不划算,聪明人不做亏本生意。”
高兆沉吟片刻觉得有几分道理。
“况且你现在去找他,不就坐实了你是学人精这回事了?”
“谁学他了,我比他先来的庐州,是他学我。”
邵怀风见她面色稍霁,岔开话题:“也不算是诓他,那酒馆的梨花白确实风味绝佳,环境尚可。”
长廊尽头的花窗,梁上的灯笼泛着晕黄暖光,照着溅在窗棂上的丝丝细雨。
邵怀风盯着她莹润无暇的侧脸,长睫如翼,在朦胧的烛光中投下淡淡阴影,肌肤细腻犹如凝脂,金钗从袖中取出,递到高兆眼前,“还给你。”
被突然出现的金钗晃了眼睛,高兆忙推了回去,“我说过我最不喜欠人人情,你帮了我它就是你的。没想到你不仅四肢发达,还颇有头脑。”
说完还深深看了邵怀风一眼。
邵怀风正对着灯笼的光认真端详金钗的巧夺做工,无端遭到讽刺冷笑一声:“你这么败家,家里有十座金山都不够你挥霍。”
每个人都要这么说她,迟早有一天,她也要像她祖母和母亲一样做出一番成绩,到时候看谁还敢说她败家。
邵怀风不知高兆此刻心中的宏图大志,慢悠悠道:“是我多虑了,二小姐就算是扬州第一败家子又如何,十座金山对十方山庄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十方山庄是江南有名的武林世家,历任庄主都与夫人伉俪情深恩爱有加,在江湖上传为佳话。
更难得的是他们家风不拘于女子恪守妇道三从四德,困在后宅碌碌一生,愿意放手和支持高兆的祖母和母亲在外经商营运。
高兆的祖母高明远识开辟山河,高兆的母亲精明强干经商有道。短短数十载,富可敌国的十方山庄在江湖上的地位更胜从前。
眼前的人一言道破她的身份,高兆一愣,不知自己是哪一处露了破绽。
邵怀风把玩着金钗,见她揪着眉头苦思的模样直言道:“不难猜,整个扬州谁不知道二小姐.......”
高兆打断:“你见过我?你也是从扬州来的?”
邵怀风笑笑:“这不重要!我也没见过你,不过........”他故意拉长尾音。
见他忽地卖起关子高兆忙问:“不过什么?”
邵怀风嗤笑一声,自顾自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又将门“砰”地一声重重关上,留下高兆在门外呆若木鸡。
她的好奇心已被吊起悬在半空不上不下,高兆用力拍打着门扇大喊:“哪有人话说一半的?邵怀风,你不讲道义!”
*
翌日清晨,宋衍一早就上街抓了几副药回来,跟厨房借了个小灶煎药。忙活了一早上,时近中午才把药煎好端着上楼。
一推门就看见邵怀风横坐在窗前,雨仍下得稠密,他却不关窗户任由雨丝浇湿衣袍也置之不理,怔怔地对着远处天边出神。
整夜雨声淅沥,高兆睡得酣然,一觉直至中午时分才满足地起身。
她一头青丝披散在背后,光着脚走去推窗透气,深吸一口雨水洗涤过后的清新空气伸了伸腰。
眼角瞥见有个高大的人影,高兆侧头一看,住在隔壁的邵怀风正伸着两条长腿横坐窗台发呆。见他似乎没注意到自己,高兆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猛地跑去洗漱。
邵怀风伸手去接濛濛细雨,无言地勾了勾唇,不知笑出声来会不会被骂更没道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