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朕看着他多年伴驾的情分上,愿意信他一回。”
皇帝闭着眼睛,太医站在他身后按摩着他疼痛的脑袋。他好像缓了一些,睁开眼看见李玉,声音已是极度的冰冷:
“进忠醒了吗?”
“回皇上,进忠醒了。”
“令他即刻来朕这里。”太医似乎按到了痛处,皇帝牙齿一错,突然抬脚把身边的承平踹在地上,发出小声的哀嚎。
“朕实待尔等不薄,为什么一个个地都揣着私心,藐视君父?!满宫里难道只有进忠一个人可以不惜命,你们平时那些假话说的多了,朕真恨不得把你们一个个的舌头都拔了,噗……”
血出似箭,溅了承平一声,他大气也不敢出,唯恐下一秒真被拔了舌头。李玉冲上去和太医一起扶住皇帝,好在他气息还算平稳,也无中风之兆,只是气狠了吐出一口淤血。
众人忙着为皇帝诊治,上下都是手忙脚乱,承平肋骨疼的似乎断开,也不敢离开职位,苍白着脸忙前忙后。
等皇帝一口气缓了过来,醒着躺在床上,真有些可悲可怜。他满眼血丝,泪意汹汹,只忍着不落下,门口一阵繁杂的脚步声响起。进忠虚着声音给太后、皇后请安的声音夹在其中,皇帝眼睛一亮,稍一动弹李玉便会意将他扶起来。
“进忠,来,来。”
皇帝太急切了,以至于喊了进忠之后才恍然一般,坐在床上对太后说道:
“皇额娘请恕儿子无礼。儿子……儿子实不知为何有今日之境地。”
他语出哽咽,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太后母族未曾牵扯其中,如懿背后的乌拉那拉氏也保持了沉默,皇帝心里稍微感到安慰,两滴眼泪落下后,再不肯示弱,沉声说道:
“着内务府领新建缉事厂事宜,制度照前明旧例拟定,归于内务府管辖,进忠担任首领。一应人手用度调配暂由进忠一人掌管。
“皇帝!”太后震惊地看着皇帝,小声劝道:“皇帝饱览史书,该知道厂卫实乃为遏制平衡的不得已手段。如今大清内无外戚乱政,外有富足四海,纵有乱贼反复也可以怀柔镇压兼具,徐徐图之啊!”
“皇额娘,您怕是不知道吧。”皇帝冷笑一声,口中鲜血未干,此时满嘴红牙咧开,似个无家的野鬼
“珂里叶特氏搅入其中,五阿哥一路疾驰而来,要和朕当面对峙。外戚党祸这不就在眼前了吗?”
“皇上!愉妃如今还重伤卧床,五阿哥怎么会不顾亲娘死活,如此胆大妄为。”如懿急得后背冒汗,手脚冰冷,一声声分辨:“她为了皇上的安危差点淹死在水里,敢于和乱党搏命。皇上,五阿哥是愉妃亲手教导出来的皇子,他不会不敬君主,不爱父亲。”
“愉妃爱朕,朕心里明白,其余一切都还未到眼前。”
“可他若不是一腔赤诚,怎么会抛弃氏族,将母亲置于如此境地。皇上……臣妾求你信任一回五阿哥。”
如懿跪在地上,背脊弯下,叩首而泣。
“朕是该说皇后天真,还是应了那句诗。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皇上……”如懿满脸是泪的抬起头,声音嘶哑的不行。人只有一颗心,不能被踩烂了碾碎了,还拿出来声声喝问。
“臣妾无可自辩……清白,无可……化解时艰,求皇上允永琪一个自辩的机会,求您看在这些年的父子情分上,不要冤了永琪。”
皇帝闭着眼睛不去看她,太医们具都噤声,恨不能跳进江水里远远游开。进忠跟着众人垂首跪着,胸口疼膝盖也疼。整个寝殿内,只有太后站立,也只有她历经世事,知道帝王薄情,才能在这种境地下站稳,不至于心力交瘁。
“你这点妇人之仁,朕不想计较。皇额娘待要如何。”
“钮祜禄氏必会响应圣旨,其余诸事哀家并没有干政之意。”
太后说的直白,动作也很干脆,她俯身对如懿说道:
“是非曲直自有圣意,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皇后,兹事体大,你要慎重。”
如懿空洞地盯着太后,一种恨她只顾自己的难过涌上心口,另一种茕茕孑立的孤寂令她闭口不言。她跪在地上给皇上施了一礼,而后缓缓站起来,告退便走。
太后隐晦地看了一眼进忠。满座皆输,他似乎却赚的盆满钵满。却见他低垂着眼眸,并不高兴,甚至满面悲凉犹疑。误打误撞地,太后对他的怀疑消了几分。
再大的混乱也得有平静下来的时候。进忠凭着几杯糖水,撑着走出寝殿的时候,皇帝已经因为针灸穴位而沉沉睡去。
一切千头万绪压住了进忠,把他推着往前走。一瞬间炙手可热,各种事情落在他单薄的肩膀上。唯一的好处是内侍都自知进不了缉事厂,而他平时也没什么好人缘,于是竟然冷冷清清地独自回了房间。
门吱呀一声推开,进忠脚还没迈进去,鼻子已经闻到了一阵香风。他条件反射般关紧了房门,快步绕到屏风背后,小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