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留。”
他摸一摸茶壶,水还算烫。可惜了,想来皇上是没死成,否则丧仪办起来,他就是死在屋里也没人知道。
水一下肚,最后一丝散逸的魂魄也回到躯体里。进忠摇了摇散成鸡蛋黄的脑子,正准备出去问问人,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进忠?”“师父。”
李玉一个怔愣,深深感怀进忠生命力之顽强。那一箭放了他不少血,躺了三天竟然还能下地活动。
“您不应该正在忙着吗?”进忠眯起眼睛,伤处一阵阵抽痛。
“幸亏你没在我这个位置,不然今天还不吃心吃死。”
李玉摊摊手,拂尘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承平当时那个样子,事后倒会阿谀奉承,现在我在御前是没有落脚的地方了。”
“哟,那徒弟给您找身道袍去,我也得预备着。”
李玉苦中作乐,笑着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说道:
“以你如今的面子,只怕做不了道士。人人都说你忠君救驾,这不,上好的红糖,太医刚刚搜罗来的。”
“这东西如今也稀罕了?”进忠正待慢条斯理地打开纸包,李玉看不过眼,动手给他泡了一杯糖水递过去说道:
“烧死的,呛水的,宫里乱成一团,底子差的当天就没熬过去,愉妃娘娘现如今也还没醒。对了,绍兴知府不单收到了凌大人的报信,宫里也递了消息,凌大人来之前你想说的就是这件事?”
“正是。进保当日亲手撕下祥瑞上的布条,认得乱党字迹。京中被他们同时分发童谣,散布谣言,只怕也十分危急……”
进忠皱起眉头,仿佛十分在意一切,踌躇着开口说道:
“师父,宫里的消息是进保传来的,还是……”
李玉陡然抬头,他连轴转了几天,又不得时刻在御前侍候,有些事情尚且未在他的脑海里连成线。
“你是说进保把消息给了你,没理由再传一份,这消息是荣亲王传来的?”
“荣亲王?”
进忠睁大惯会扮乖的眼睛,李玉是结结实实地悚然而惊。
“皇上两日前下旨封五阿哥为和硕荣亲王,褒奖愉妃娘娘的勇举和荣亲王安稳都城的功劳。当时皇后娘娘劝过,朝廷封赏亲王五年一次,是否应该延缓。”
“皇上,怕是等不得了。”那话语少见的失去圆滑,令李玉听出一丝讥诮。
“进忠,你放肆!”
李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进忠装作吓了一跳,心里其实已经骂了起来,真他妈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师父,我若拿瞎话骗您,能说出一箩筐不止。纯皇贵妃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李玉汗透了后背,手足都有些发软。他有心辩论几句,纯皇贵妃最后病骨支离的模样在眼前闪过。
“师父,这几日皇后娘娘和您,没少劝诫皇上吧。您就听徒弟一句劝,有时候学学人家承平,名字应景,话也好听,皇上的脾气您都知道。”
“昔日在上书房伴读,夫子所授你一概不记得了吗?”
“上书房的事,不该奴才记得。敬事房还差不多。”
进忠笑的自嘲狷介,李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背脊都被打弯了似的,偏过脸不想看进忠。
过了半晌,就在进忠以为李玉就要这么离开的时候,对方突然侧首问他:
“你既然不记得,为什么要扑上去,这箭离你的心窝就差一寸。”
进忠不想掩饰,于是咧开嘴笑出声音,震的胸前伤口疼的差点让人忍不住。
“想起自己这辈子没人疼,落得好名声死了没准还能风光大葬。”
“哎……”李玉叹了口气,先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最终柔和下来说道:“何必说这些话,好了,你先养着,我先走了。”
进忠堪称明媚的笑脸在李玉离开的一瞬间沉了下来,胸口疼的有些不像话。他自顾自地慢慢又冲了一杯糖水,就像这伤口自顾自地的疼痛,只有落到胃里的甜水才是自己的,即使它躺在纸包里,离自己不过一伸手的距离,也不是自己的。
想到卫嬿婉做的每一个正确的选择,蓦地,进忠想起当初她还是御前宫女的时候,那副懵懂无知的样子。糖水混了咸味,自己真是越过越回去了,几十岁的人比小孩还爱哭。
船有些摇晃,应该不是往常为了随侍方便而呆惯的龙船。受了伤的奴才被这样精心地包扎医治,在旁人看来应该是难得的赏赐了。进忠攥紧了茶碗,干脆把糖水一饮而尽,伤口由内被牵动的疼让他爽快。
愉妃生死不知,自己又早早教了小柳儿如何透露事情。现在荣亲王应当非常非常清楚闽粤的事情,就让他的仁心为自己挖坟,看看能不能把这个万事不放在心上的愉妃一并拖到地狱里去吧。
被进忠下了套的海兰正躺在床上。她生养过,年轻时又受了搓磨,纵然水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