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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舍(1 / 2)

盛夏,蝉鸣声此起彼伏。闷得透不过气的热浪,将一切包裹着,像一场醒不来的梦。

鲜血从口中溢出来,卫嬿婉疼得过了头,有那么一瞬间怔住了

她感知着自己的身体猛地一呛,而后七窍中温热的液体汩汩流出,落在地上,红的刺目。

“本宫当真是无法翻身了。小十五……这到底是去母留子,还是小十五出了事?”

卫嬿婉少有的慈母之心在死亡面前被牵动,但生命离开躯体的虚弱感,让她的思维也困倦起来。

“罢了,我都要死了,哪还顾得上他。”

卫嬿婉蜷缩成一小团。她本来身量纤纤,经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之后,只剩衰朽的皮肉贴着一把枯骨。

她讥诮地望着被春蝉、王蟾关死的门窗,“呵,这两个奴才,以为替皇上递给本宫一碗鹤顶红,自己便能活命吗?”

鲜血争先恐后地呛出来,卫嬿婉用尽力气大口呼吸着。她虽然安慰着自己,死了也有垫背的,到底不可能忽略死亡带来的恐惧。

紫禁城真冷,真骇人呐。她抱着自己的胳膊,没人来抱紧她。窗外零散的阳光洒进来,卫嬿婉忽然想起,她疲惫的一生里,有人曾经这样,把零星的温暖奋力给予过自己。

“凌云彻?”

这个曾经心心念念地名字终于没有说出口,也没有其他的字眼被说出口。

死状原来应该极为凄惨的炩皇贵妃,居然没有口舌蹦出,眼眶挣裂,指甲也没有寻常中毒之人因挣扎而造成的断裂。擦去鲜血,装殓入棺,全了紫禁城的体面。

…………

蝉鸣声完全堕入了黑暗,又渐渐放大,大到无法忽略。终于,卫嬿婉猛地惊醒,口鼻中大口大口吸入的空气,让她无比地快活

她“嗬嗬”地喘着粗气,惊动了轿子外的人。

“主儿,您这是怎么了?行宫就在前头。”

春蝉急慌慌地掀开帘子,原以为卫嬿婉会责骂自己不稳重。今日前去热河行宫,她实在有些兔死狐悲之意,冷不防对上炩主儿的眼睛,吓得她几乎惊叫出声。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恨意中透露出十二万分的爽快,既阴沉又极度兴奋。

“你害怕什么?”

还是那温柔婉转的语气,尾音总像个猫爪子一般勾人。梦魇中沁出的汗染湿了脖颈,带出女儿家的甜香,天姿国色的炩皇贵妃好像不曾有过那么狠厉的神色。

“不过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去弄死一个阉奴,倒把你吓的跟什么似的。”

卫嬿婉似笑非笑,扯下被春蝉抓紧的轿帘。她压抑地笑着,脸肆意地仰起来,一把团扇盖在面上。

“老天爷啊老天爷,你总算对我还有那么一点良心。”

这皇贵妃独属的精贵衣裳,将要到达行宫的消息,闷热熟悉的天气。是了,黑白无常没把卫嬿婉勾去鬼门关,她一睁眼,回到了要杀死进忠的那一天。

“进忠。”卫嬿婉舌尖绽出这两个字,倒没有前世那么恨他。她渐渐冷静下来,盘算着自己的处境。

“进忠,还有愉妃,嗯,不能忘了太后。前两个有我的把柄,得弄死了,后一个也不是不能下手。”

她的心里一股一股的坏水冒出来,比当时大口大口呕出来的血还要多。这般思索着,轿子停住了。

“主儿,到地方了。”

好些人的脚步声,让人听不见都不成。进忠猛地从了无一物的木头床上坐起,一步,两步。他数着花盆底踩出来的动静。

卫嬿婉走进来的时候,便看到进忠坐在木板床上,阴测测又木愣愣地盯着自己看。

“炩主儿,您终于来了,您得救奴才出去啊。”

进忠的声音从来也不像旁的太监那样尖细,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此时经过关押,缺食少水,更是喑哑。

卫嬿婉再见到这个人,再听到他说话,倒有一种惆怅涌上来,莫名其妙的。她转身接过王蟾手上的食盒,亲手将饭菜摆上值守侍卫用的木桌,说道:

“那是自然的,对了,关了一夜,一定饿了吧,吃点东西吧。”

进忠的性命,卫嬿婉一定要拿走,可他的死状却不必那么凄凉了。说起来,鹤顶红发作极快,当真比被勒死,又被自己用簪子捅了心窝来的体面。

“不了不了,炩主儿。”

进忠一把拉住卫嬿婉的手腕,双眼湿漉漉地望着卫嬿婉。两人对视一眼,卫嬿婉竟然觉得进忠的眼神里,透着难过。

“莫非他察觉了?”卫嬿婉心头一跳,暗恼自己没按照前世那般,试探的过急了。这人常在御前伴驾,说不准有点功夫在身上,自己这三个人还真不一定制得住他。

“也是,出去要紧。”

卫嬿婉将菜递给进忠,进忠麻利地接过食盒收好,两人默契无比。进忠的声音真是好久没听到过了:

“炩主儿,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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