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陆斐透过树梢,隐约看见前头六七丈外的地方,坐落着一座黑乎乎的宅子。
宅子看上去很是古旧,院落却是不少,七八间房子熙熙攘攘占了村子的一头,这模样别说在乡间,就是在城镇,也算得上是有钱的豪门。
宅子门前十分安静,除了一条大黄狗正警惕地走来走去以外,几乎没有看见什么人。陆斐又往后看了看,宅子一大片都是漆黑无比,唯门房里还有微弱的灯光,似乎是值夜的人还没睡。后院也几乎都灭了灯,只有一间还亮着零星灯火,据郑清所言,那里应该是“老狗”的院子。
这么晚了,他尽然还没完全歇下?
“斐儿,好了没有,再磨蹭可就天亮了。”慕景白提醒。
陆斐看了看门房,等那里的灯烛熄灭之后。方才喜道:“等的就是这个时候,马上就好,看我的吧。”
说完,他找准位置,架好弓、搭上两只箭,竖起耳朵细听动静。
片刻之后,他瞄准方向,“嗖”地一下双箭并出——不过是刹那之间,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前方传来黄狗低低的一声“嗷呜”,两只箭不偏不倚正好穿过恶犬的喉咙和腹部,直接送它上了西天。
苟家的这条大黄狗,从前也不知仗着主人伤过多少无辜百姓,今天,总算是叫他去见了阎王!
“公子,可以了。”陆斐在确定狗没再动、院子里也没有人出来后,他方向树下的人挥手。
慕景白向他竖了一个大拇指,然后向夏子信做了一个“可以走”的动作。夏子信早已等不及,从阴影处窜出,直接向后院的围墙跑去。
慕景白走了两步,忽想起什么,又回头提醒树上的陆斐,“你一会儿记得到后面去保护郑大哥,万一院子里闹起来,别管我们,带着人赶紧跑。”
“是,公子。”
三福又紧张道:“慕公子,我们世子爷可就拜托你了。小的无能,没有本事,无法亲自保护主子……”
“放心吧,我不会让他有事。”慕景白话还没说完,就见夏子信已经在围墙下向他招手。
这个小世子,还真是等不及。
苟家一处后院里此时正灯烛闪闪、人影追逐。屋里时不时传来一阵阵嬉笑,亦或是娇语嗔呢之声,正是苟大贵在和一个丫头胡闹鬼混。
“老爷,你过来呀,过来呀。”一个衣衫半裸的长发女子,挥着手中一张鸳鸯绣帕,在烛影里跑来跑去。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弯腰驼背,行动呼哧带喘的佝偻老人。老人裸露着上身,披头散发,一面追,一面骂:“小蹄子,脚可真滑。老爷我、我就不信今天晚上抓不着你。”
“嘻嘻,您怎么了,睡了几天,可是脚软了?”丫头见他跑不动了,笑得前仰后合。笑罢,又扶着床柱子道:“老爷,你要是抓着我,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自然是,老牛吃嫩草呗。”苟大贵说着,张开两只老胳膊,朝那丫头一把扑过去。
那丫头也机灵,故意“哎呦”一声卖了一个空子,让他一下子抓个正着。喜得苟大贵哈哈一笑,赶紧抱住她,张嘴就要亲上去。
“哎呀老爷,你不要过来。老爷,你真坏……”
“禽兽!”躲在墙头上的两个人影,几乎异口同声。
夏子信咬牙道:“心月姐姐死得那样凄惨,这老王八蛋却在这里快活,简直没天理,看小爷下去不打暴他的狗头。”
话音刚落,忽见墙下亮起一盏灯笼,吓得二人赶紧蹲下来不敢动作。
只见两个巡夜的家丁慢慢走过来,他们手里提着灯笼,走到主人院门外时,听见有人在前面说话,不由伫足四处查看。看了一会儿,听见屋子里传来笑声,方松了一口气,不由暗自窃笑。
一人道:“真是个有精神的老爷,这么晚了,还跟丫头疯玩。看样子,又不知吃上了哪根嫩草,这么欢快。”
另一人听了,嘲笑他:“怎么,你羡慕呀。我说兄弟,劝你也醒一醒,别做白日梦,人家是老爷,一天换一个丫头那都是家常便饭。你我什么身份,给人家提鞋还……”
这人一语未完,突然感觉后脖子一疼,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黑,他便与旁边的兄弟一起齐刷刷晕倒在地。
接着,他的鞋子就被人提了起来。
只见夏子信抱住他两只脚,将他像死狗一般往旁边的花丛里拖。
“子信,慢点,别撞到头,当心他醒了。”
慕景白一面说,一面将接住的灯笼吹灭。接着,迅速把另一人也拖了过去,不消一转眼的工夫,两个家丁便如“倒栽葱”一样被丢在茂密的花丛里。
慕、夏二人又四下打量一番,见再无人来,两人遂悄悄进入院中。
慕景白干净利落放下门拴,反锁大门,今晚,他们势必要来一场“关门打狗”!
“走,就在那个屋。”夏子信低低说了一声,两人悄悄朝着苟大贵的屋子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