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
苍白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赞同,而对面的淑贵妃却温柔且平静地看着她,但计琼英却从那眼底,看出了道不尽的哀戚,她咬牙道:“阿娘,此事也并不是全无转圜的余地...”
淑贵妃惨然一笑,冰凉的双手抚上计琼英同样冰凉的脸颊,她轻轻摩挲几下,好似欲要为计琼英添几分温度一般,但任凭淑贵妃如何努力,终无济于事。淑贵妃默默地放下了双手,望着眼前的计琼英,淑贵妃的眼底既是亏欠亦是决绝。
沉默在两人之间不断蔓延,计琼英别过头去,她不忍再看到淑贵妃哀戚的神色。
天快亮了。
但今日却不是个好天,阴沉沉的,霞光才闪动几下便被黑云遮盖,几乎是不见天日的暗沉。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淑贵妃并未催促计琼英,她只哀伤地望着计琼英,仿佛要将计琼英的模样深深地印刻在脑海中一般。直到看到计琼英几不可查地轻轻点头,淑贵妃才放下心来,她长舒一口气,又轻轻抚上计琼英的脸,悲伤道:“阿娘的永乐...”
要计琼英一人独自承受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过难为计琼英了,但...淑贵妃在心中叹气,“阿娘去看看宝璋,这会他该饿了。”
留下沉默的计琼英和仍在睡梦中的计华英,淑贵妃起身走了出去,她面容憔悴,头饰零落,衣衫也不复整洁。
只是如今的文绮殿,也无人会在意淑贵妃的衣着是否还得体了。
而在她身后,计琼英满是痛苦地望着淑贵妃,眼里尽是挣扎与绝望,修饰完美的指甲狠狠地扎进手心,可那锥心的疼痛并未唤回计琼英的神智,反而令及琼英在挣扎中越陷越深。
“永乐...”计华英睡意朦胧的声音响起:“你在做什么?”
久久没得到计琼英的回答,计华英翻身而起,揉搓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摸索着一步一步往前,当她看清计琼英的模样后,困意立消,惊道:“永乐,你怎么了?!”
此刻的计琼英全然不复从前的高贵端庄,从头至尾都如被水浇过一般,衣衫与黑发均被汗水浸湿,结成一缕一缕地紧贴着脸颊,凤眼怒瞪前方,充血的眼睛如要蹦出眼眶。
计华英的大声呼喊,计琼英好似充耳不闻,只陷在不知何种心境之中。无奈之下,计华英只好用力摇晃她的身子,边摇边喊,终于在计琼英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清明。
“宴平...”
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计华英松了口气,顺势跌坐在计琼英身旁。
元成帝的离世,令她们每个人都有了不小的改变,若换成以前的计华英,见到这样的计琼英,怕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才肯罢休,但如今,也只剩下了沉默。
歪头轻靠在计琼英肩上,计华英轻声道:“永乐,我刚刚梦到阿耶了。阿耶什么也没说,就站在那里,我一直大声叫阿耶,可是阿耶就像听不见一样,我想走到阿耶身边,可是怎么也过不去。”
掌心的指甲印清晰可见,望着这些印记略顿了顿,计琼英到底是选择了无视。抬手抚摸计华英,还有些沙哑的声音回答道:“宴平,阿耶已经被人害死了。”
肩上传来濡湿的触感,计琼英像是没有察觉一般,继续说道:“可是你还有我们,阿耶不在了,我们只能靠自己好好地活下去。”
无声的眼泪越来越多,几乎都要浸湿整个肩膀,计琼英抚摸的动作不停,她知道如今的计华英需要一个依靠。
“永乐...皇后...皇后会怎样对我们?”计华英带着哭腔问道。
抚摸的动作一顿,但她还是选择如实相告:“想来今日早朝之后,举国上下便会知道,宁王是新的圣人了,皇后是尊贵的太后,这宫中已经无人能奈何他们了。”
“那我们不是会很危险?”计华英红着双眼,抬头看向计琼英。
后者偏过头不去看她,只是说道:“昨日吴全偷偷来说,但凡经手过宴席上所用之物的人全部上吊而亡,只有管事的留下血书一封,说是受阿娘胁迫,才做下这等悖逆之事。管事的思来想去,知道所有人都会被阿娘灭口,良心难安之下,才选择留下血书,指证阿娘。”
“这不是很栽赃陷害吗?!”计华英满脸震惊。
“便是栽赃陷害又如何?”
计琼英神情漠然,她和阿娘早对王皇后有所防范,可是任谁想不到,王皇后竟然会疯到如此地步。
她漠然的表情,看起来是那样的陌生,计华英咬咬嘴唇,将心中一直藏着的问题问出:“那阿兄...”
乍一听到这两个字,计琼英有一瞬间的恍神,但很快又恢复冷然:“昨夜汝南王让皇后急召重臣入宫,到吴全来报信时,宁王已在所有人的拥戴下,继立圣人,封号文。”
没听出计琼英语气里隐隐的憎恶,计华英还期待着说道:“这样明显的栽赃陷害阿兄不会看不出来,他会帮...”
“绝无此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