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槐离开很久很久,我才丢了魂似的走出教室。
*
接下来好几天,我和鹿槐话没说过一句,心照不宣的避开对方。
我想不通为何她会如此在意别人的眼光,以她的性格,她才不会把闲言碎语放在心上。
席嫣就说过她坏话,有时候当着她的面和那群女生说,有时候背着她偷偷地说,尽是诋毁她的言语,鹿槐听见了,也不表态,不发火,不报复,而是事不关己的抽出一本书随意翻看,翻到哪页读哪页,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骂来劲了,鹿槐也忍不住去瞅她,以一种慈母看痴女的眼神去怜悯她,似乎在询问她:“你脑子没事吧?”然后继续欣赏她五彩纷呈的表情。
当时周围很多同学都非常佩服她,席嫣的傲娇大小姐脾气没几个人受得了,而鹿槐是唯一一个什么都不干就能把她气个半死的人。
专治各种不服。
因这对比,我发现鹿槐身上披着的那层迷雾又深深笼罩住了她,或者说,那雾从未消散过。
…
秋意渐起,风染黄了城市里的山毛榉和橡树林,凉风一吹,簌簌抖落一片片垂暮的树叶,漫天珠黄。
大家都换上外套长衫,就连步履都变得匆匆,似乎是在刻意躲避着什么。
周末,阴风阵阵的一天。
我和时染序在网吧窝了一整天,游戏打到手软。
我餍心食足,在返家的路上却看到了鹿槐。
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因为那个场面,怎么形容……她正和一个体格高大的男人面对面对峙着。
我确定没看错,那就是鹿槐。
卷闸门被拉到半空中,地上一片狼藉,家当被丢得东一个本西一个的,像屋里被洗劫了一样,很难想象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昏黄的光线从屋子里头渗出来,照亮了牌匾上“尼和书店”四个大字。
我站在马路的十里之外,往那边张望。鹿槐个子不高,占了下风,但气场十足,她倔强的抬起脸来,直直地瞪着他:“我再说一遍,书店我们不会转让,更不会典押,你要是闲得慌就该去找丁伟要钱,他欠的钱,他得自己还,没钱的话,你就估量着他命值几个钱,能抵多少,反正别想打书店的主意。”
男人朝她吼道:“你一个黄毛丫头懂个屁,滚一边去少掺和!”说着便动手去抬卷闸门,一旁白发苍苍的老大爷被这动静吓得不轻,忙上前阻止:“造孽啊。我这把老骨头给你跪下了,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家店子吧,我一定想办法把钱还给你……”
见老大爷膝盖快着地,鹿槐倏地怒了,不知从哪儿抄出一条扫帚棍,站在卷闸门前,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你敢动丁爷爷的店子,我就把你脑花打烂。”
男人似乎被逗笑了,跟听了国际大笑话:“就凭你一丫头,你还是回去多吃几年大米饭吧!给劳资滚一边去!”
灯火半昧,我似乎看见鹿嘴角上弯了一下,紧接着就举起木棍往那男人的肩膀杀伐果断的一棒子敲下去!
又快又准又狠!
我呼吸都停止了。
男人完全没料到这黄毛丫头居然来真的,他彻底愣在原地,顿时捂住了肩膀。“你丫的!你居然敢打我!你看我不弄死你个臭丫片子!”男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鹿槐紧紧抓稳了木棍子做出一个看似防卫又像攻击的姿势,护在老大爷前头,她的眼睛很红,眼神带着杀气,冷眼怒视着他们。
和那个坐在教室里考年级前三的十六七岁的少女判若两人!
我立马飞奔上去,朝他大喊:“喂!民警就在那边,再动手我就喊人了啊!”
男人被按下暂停键般停下了动作。
“你给我等着,等着我给你收尸!”男的说。
“你没这个本事。”鹿槐说。
男人骂骂咧咧的走远了,还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对上他的眼神,丝毫不畏惧。
夜晚终于恢复平静。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鹿槐。鹿槐垂眸,看了眼手里的武器,然后充满感激的扔掉了一边,她回过头,冲老大爷直直一笑:“丁爷爷,没事啦。”
老大爷眼含热泪,形如枯皮的嘴巴子不知道无与伦比的咕哝着什么语言。
夜色浓重,街巷安静无人,唯有廊檐上那盏破灯在风中散发着清冷的光,我的眼睛一直跟随她,看她殷勤地帮老大爷把地上值钱的东西一个一个捡拾起来,放好,才终于看向我,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陈浥,你怎么在这?”
“我出来跑步,路过。”
鹿槐上下打量了一眼,“跑步需要打扮这么齐整吗?”
“……”我搔一搔头,瞒不下去了,“好吧,我刚从网吧出来。”
鹿槐笑了笑:“所以你骗我有什么意义。”
她不等我回答,或许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