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生辰之日，宫中也都在忙着过年的诸多事宜，在没有生身母亲的情况下，没有人在意他的生辰。
他小时候也曾经羡慕过自己的二弟，他见过好多次慧妃娘娘将二弟抱在怀里的模样，也见过每年二弟的生辰，慧妃娘娘都要大办，还亲自下厨为他做上一碗长寿面。
二弟有慧妃娘娘疼爱，他的母妃又在哪里呢？
年幼的顾卓麟去找了皇后娘娘。
他知道二弟会叫慧妃娘娘母妃，知道二弟是慧妃娘娘的孩子，那么他喊皇后娘娘母后，他是不是皇后娘娘的孩子呢？
他满怀希冀地向皇后问出了这个问题。
彼时，皇后正在为子嗣苦恼，她与慧妃、贤妃同时入宫伺候皇上，皇帝雨露均沾，并不贪恋美色，每逢初一十五就在她的寝宫歇息，真要算起来，皇帝在她宫里的日子是最多的，可是慧妃入宫一月就诊出身孕，如今一年有余，慧妃诞下皇子，她的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
皇后私底下召太医看过，太医也只是说皇后身子有些虚弱，但与子嗣上并无大碍，也许是缘分未到而已。
缘分未到。
皇后手上不自觉撕扯着手帕。
她眼神涣散了一阵，渐渐又落在了顾卓麟身上。
如果不是因为顾卓麟……如果不是因为那个负责教导人事的通房丫鬟突然怀有身孕，她肯定早早就嫁与了七皇子，这孩子，也应该从她的肚子里爬出来才对。
她想魔怔了，望向顾卓麟的眼神慢慢诡异起来，直到贴身宫女茱萸在她耳边一声大喝，她才恍然回神，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将手放在了大皇子的脖子上。
她慌乱缩回手，扯出一个应付的笑：“大皇子刚刚说了什么？”
顾卓麟不寒而栗，随口嘟哝回话，转身跑了出去。
他年幼，偶尔说话含糊不清也正常，皇后没有在意，扶额靠在榻上。
“娘娘，您刚刚……”
“无事，只是，”她突然问，“你说，要是当初大皇子生下来……”
茱萸赶紧打断她：“娘娘慎言。”
“是，是不该说这些。”
顾卓麟往外跑，不顾身后一群宫女的追赶，一路跑回自己的寝宫，钻进奶娘怀中。
奶娘在他刚生下来的时候就带着他了，听说奶娘的孩子夭折了，所以将他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对待。
他缩在奶娘怀里，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
刚刚母后看着他的眼神……
背后是奶娘安抚拍着的手，顾卓麟沉默良久，问道：“张妈妈，我的母妃在哪里呢？”
张妈妈：“哎哟，小殿下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
“二弟有惠妃娘娘疼爱，皇后娘娘不是我的生母，那我的娘亲在哪里呢？”
怀里的孩子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绕在一起，很是疑惑。
张妈妈恍惚间想起了自己不幸夭折的亲生儿子，她抚摸着怀里孩子的头发，声音从他头顶传来：“您的生母啊……”
“死了。”她说，“您一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的生母啊。”
顾卓麟愣愣地看着她。
一年后，张妈妈因为谋害皇嗣的罪名被皇帝下令杖毙。
张妈妈死了以后，顾卓麟偶然间听到两个小宫女背地里的八卦。
原来，张妈妈的亲生儿子并不是意外夭折，当年张妈妈忧心自己的孩子，偷偷托人每月亲自去看望，孩子没有足够的奶水吃总是哭闹，张妈妈心疼，就偷偷给孩子喂奶，一个人的奶水终究有限，次数多了，顾卓麟就总因为吃不饱哭闹，此时被偶然来探查的皇后娘娘发现，皇后娘娘当即下令将奶娘的亲生孩子送到京城外去。
婴儿经不起折腾，下人做事也随意，孩子在半路就感染风寒夭折了。
宫里瞒了一阵子，某次奶娘回家探亲，回来后抱着大皇子哭了整整一夜，恍惚了好几日，再往后，她的精神就一直不太好，偶尔会将大皇子抱在怀里喊他宝儿。
*
顾卓麟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