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之下,王都之中最大的青楼。点起红灯高悬,迎面香气扑鼻。朦胧而热烈的灯色映照在众多来客脸上,将面目模糊。
青楼正中央,摆放一方石台。
围绕着石台另设有雅座众多,坐席之上,人影虚晃,酒色声中,其间窈窕身姿摇晃似魅。
唯有一个座椅上,有一少年束发端坐,身旁仅坐有一名男子。
格外引人注目。
凌馥今日被友人强行拉来,正被身边莺歌燕语搅弄得不堪其扰时,一眼瞥去,注意到那少年和男子。
少年的身姿似乎有些眼熟......
“唉,凌郎君。你不会真是断袖吧......”苏郎君低头饮尽身旁美人递来的酒,见他目光竟然落在不远处宾客身上,却对身旁美人视若无睹,不由得又嘲又叹。
凌馥面色不虞,收回看向少年的眼神,摘下眼镜,用随身携带的布擦拭,一边道:“这是哪里来的无端流言,苏郎君身份贵重,不要随意听信别人啊。”
苏郎君哈哈讪笑。
沉溺美色,不务正业,经商的大忌啊。凌馥看着苏郎君左右各揽一美人,放浪形骸的模样,面上虽然仍然带着三分笑意,在心里已默默将苏郎君划为败家子。
凌馥今日受到委托,陪同苏丞相之子在王都游玩,没成想这苏郎君别的地方不去,先拽他一路轻车熟路进了青楼就座。
说青楼今日来了个美人,舞姿只应天上有,老鸨造尽风流势头,吹得春风遍布王都。硬是要他一起来见识见识。苏郎君念叨半天的美人没出场。倒是遇到好几个达官显贵,风流才子。
自然是要含笑礼节打招呼的,客套几句,好让他们日后光顾自家生意。
“凌掌柜今日也是慕名前来啊。”有一人摸着花白胡子,暧昧的笑。
“自然。”凌馥含笑应付,“美人如花,当赏之啊。”
苏郎君翻了个白眼。
“呵呵。看来凌掌柜和贝掌柜,也是心有灵犀啊。”围着他说话的两三个人,互相挤弄眼睛,笑呵呵给凌馥指了方向——正是那少年和男子所在。
凌馥的金蚨轩,与贝家兄妹的云裕庄互为对手,明里暗里争锋相对已久,昔日凌老爷和贝老爷打擂台,本来势均力敌。不查竟让贝家钻空得了皇商之名,云裕庄自此在王都之中声名越盛,金蚨轩自此不及。
后来贝老爷故去,凌老爷退居内宅,凌家凌馥接手,这小一辈中,凌馥的计谋远虑又比贝蓝田出色,金蚨轩日渐兴旺起来。
直到前些日子,贝家女郎贝暖玉接手,本来已显出颓势的云裕庄,生生给让她刮骨毒,抽孽筋,盘得更上一层楼。不免让王都有心无心人,在茶余饭后闲谈时更添话头。
两家本来势如水火,更何况凌馥如今还挖走云裕庄贾掌柜,挖走贝家的客户......新仇旧恨,简直说不清。
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多有在场的人撮着火,明里暗里捧凌馥几句,踩贝蓝田几句。
凌馥依旧笑着应付,心里有些泛烦。
苏郎君搂着两个美人哄笑着,让凌馥去和贝掌柜打打招呼,他说:“都是兄弟,有什么不好意思!再说,嘿嘿!”
凌馥看着那少年的背影,在暗红灯笼下越发昏暗,却越显得身姿挺拔如亭亭玉立的竹,与他印象中的贝蓝田,似乎有些出入。
来者不是贝蓝田,而是贝暖玉。
贝暖玉自危白华处,领了安全接回宁明月的任务,自然要出力费心,时时刻刻将寻回宁明月放在口中,行动上,甚至派出伙计去寻找——天知道这段时间云裕庄生意有多么忙。
在寻了几日无果后。
贝暖玉安排人盯着贝蓝田,自己则从容扮作男装,与乔装打扮的谷十五,一同来到王都之中最大最富盛名的青楼。
毕竟,急得焦头烂额四处找人的燕王府与众伙计们,谁会想到宁女郎竟然流落青楼,还未感叹命运的不幸,一夜之间她又摇身一变,变成青楼中炙手可热的花魁。贝暖玉的不慌不忙,源于知晓宁明月的一生,也知晓命运眷顾于宁明月不会予她苦难。
“都处理干净了?”贝暖玉嘴动而身体不动,头也不回,看上去专心致志的,盯着正中央的石台。
“一干二净。”谷十五回答完,耳朵动了动,突然说。“后面五人,在骂你哥。”
“哦,记住他们名字,等下偷偷去绊他们一跤。”贝暖玉摸了摸鼻子。
“我是杀手。”谷十五冷酷地抬起下颚线。
“十金。”贝暖玉用同样丝毫不带感情色彩的嗓音说。
“这单我接了。”
正说着,有一队侍童,像萤火虫一般提着灯,穿过喧闹的宾客雅座之间。
梳着总角的侍童提灯点亮正中央石台旁的灯盏,灯盏一点点亮起,伴随龟公尖利的嗓音,石台灯色宛如花瓣盛开。
有美一人,穿轻纱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