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之离开烟竹巷的当夜便命人将信件传至沧州,先前暗线一直蹲守苍梧山,不得其道。不过一日便收到上京来信,暗线匆匆赶往逢春阁,等着掌柜一出现便递上信件。
已是戌时,宣王府书房灯影正不时晃动,照射在屋内正位上方端坐着清贵面庞,沈淮之正闭眸沉思。
下方的墨松正在快速汇报信息:“裕王殿下那边正全力整顿兵部,听闻大将军不日将回京,裕王殿下近期常被端妃娘娘召入宫。下毒之事,依属下拙见,裕王殿下似乎真的毫不知情。礼部正在筹办学校贡举之法,安王殿下近日为了此事似是焦头烂额,并无异常。上京城的主子们似乎早将沧州之事忘得一干二净。”
墨柏接着道:“属下借着东宫秦公公的机会,探得太子殿下进宫那日的内务值班记录,起居注上写着当日太子殿下是屏退左右方才进言,众人表面看上去并无异常。太子殿下还托属下给您带来一封信。”说着将信双手上递。
沈淮之睁开满是血丝的双眸,拿过信便拆开。
沧州中毒之事只身边二内侍,宫内父皇母后皇兄们得知。太子沈礼之建议先将此事掩下,奏请昭明帝得允之后此事一直由沈淮之私下查询。一是沧州之事主力在于攻讦贪官污吏,若再加上朝廷密令钦差竟遭埋伏中毒,昭明帝恐今后钦差无人敢任,正值官员变动之际,未有定论之前不宜再起波澜。二是裕王再三保证自己绝无杀害兄弟之意,宫中端妃与幽州大将军齐齐求情,所有证据都指向此毒乃阴差阳错,毫无破绽。
沈淮之看完信便目光沉沉向着寂夜长明的燃灯。
弘法寺内香火正旺,香气沿着空旷的屋顶徐徐上升,直至堙没与房梁。一阵狂风自屋帘外卷来,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不知何时起,夕阳被乌云吞噬,整个天空似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阴沉,闻风而出的香客不禁叹道:“要下雨了,赶紧下山。”
话刚落音,雷鸣便一声一声地响彻天际,很快,雨幕便砸向沉睡的大地,众人纷纷,或冒雨上了马车,或撑伞疾步行走,或焦急等待家人来接。
叶清禾站在屋檐下看着这倾盆大雨,滂沱而至,却觉此番赏雨也不失为一种乐趣。听听雨声混杂着闪电暴雷,她裙角微湿也并不在意。今天出门之际覃娘子便嘱咐她记得带伞,她随口应下却并无当回事。
上次淋成落汤鸡是什么时候去了,叶清禾正坐于门槛歪头细想,不料雨声中急促的马车轱轮声打断她的遐想。她随眼望去,西边正驰来一辆行色匆匆的马车,这马车并无过多装饰,只是外观较为大方,跟上次墨柏接她来看烟火的马车倒是挺像的。她转过眼神,继续望向肆虐屋顶的喧哗暴雨。
马车落定后此时却伶俐地跳下一位少年,正是接到暗线报信的被遣来的墨柏。
一路尾随叶姑娘至弘法寺,发觉天气有变,暗线看了看两手空空,束手旁观的清禾斟酌片刻还是决意冒雨传信至宣王府。正巧墨柏刚准备出门,一听叶姑娘被困弘法寺,想起已经二日未曾离开书房的宣王,他便回身向主子讨个准话:“王爷,刚刚收到急讯说叶姑娘被这大雨困在弘法寺,您看要不要……?”
沈淮之正在伏案执笔梳理,闻言神色不变道:“你去一趟就行。”
墨松看了看手边动作不断的主子,不免小声嘟囔着:“爷,你好久没出去走走了,这外面雨这么大,不正是英雄救美的好时机。”
收到上头一记冰冷斜视,墨松墨柏忙闭嘴迅速退下,沈淮之继续翻着手边书册,丝毫不在意窗外大雨。
墨柏见叶姑娘孤身一人,不免感叹一句王爷真是面冷心也冷。他自小跟随沈淮之长大,瞅着明明王爷对这叶姑娘比以往小娘子都不一样,可没想到遇上公事,还是一味埋头苦干,二耳不闻窗外事。
“叶姑娘也在这,在下正好来弘法寺办事,不若姑娘先坐我家公子马车先回?”墨柏假装惊喜地道。
清禾闻声扭头一看,果然是墨柏,这是文家马车?她蹙眉向马车望去,心想文沅都要定亲成婚了,素日里虽说报救命之恩,但人家上次都请自己看完烟火逛了灯会,想来已是各自极限,自己还是离他远点吧。
于是墨柏眼睁睁看着眼前看似柔弱的小娘子坚定地摇了摇头,只听她道:“谢谢你的好意,我今晚就宿在庙里了,明日天晴再回。”
墨柏劝说无奈,只得佯装有事,嘱咐暗线小心照看便隐身而去。
一场暴雨间来回折腾,回府已是定昏时分,他原想入书房说上一二句,见屋内人影与那烛光似融为一体,忙碌不已,轻叹一声还是决定闭口不谈。
转眼又是三天已过,沧州那边终于来信。墨柏揣着轻信朝书房疾步走去,一听来信,沈淮之眸光微亮,道了句“去,去烟竹巷。”二人便快步出门。
已是二更时分,清禾正准备熄灯入睡,不料屋外正传来动静。她凝神一听,是三声不急不缓地敲门声,眼眸一转,她还是合衣起床开门。
门外正是沈淮之二人,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