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泽不解,“就是什么?难道她不愿意嫁?柳二的门第,肯定配得上谢家。”卢频伽摇头,“不,不是配上配不上的问题,是愿不愿意的问题啊。虽说良缘天赐,但是阿宛,并不喜欢待在宅院里。更好的依靠……或许是别的东西。”
闻言,李弘泽明了,“既如此,我明白了。我先派人告诉她,今晚和你一起入宫。”
自练好剑法,谢宛心里一直郁结的东西也想开了。她今日又在柳宅闲逛,前些天封先生和姐姐来看她,尽管封先生一脸的不情愿。姐姐给她带了几件衣服,偷偷告诉她,事情已经都安排好了,她只要跟着太子的安排就好,别的不必担心。她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个小竹林里,曲水蜿蜒,庭前还有一个棋桌。
这个小院子并没什么人,谢宛绕过一丛竹子,就走到了屋门前。门户大开,又没声音,谢宛出于好奇,就走了进去,一转眼就看见一张画像。
这服制,这神态,像是《洛神赋图》里的仙子。她环视四周,只觉得这里没什么人气,却又格外整洁,像是有人时时打理过。梳妆台旁边的桌子上,有一张绢帛,上面写着《秦风·小戎》,“真是奇怪,柳令公名讳如此,这首诗写下来竟然没什么避讳的地方。那估计写诗的人,肯定是柳令公的前辈或者……”
或者是妻子?谢宛又看了看画像上的女子,眼睑下那颗痣,和柳洲隐一般无二,难道是柳令公妻子?谢宛未做他想,躬身一拜聊表敬意,就走了出去。迎面陈婆走上前,手挎篮子装了很多祭品。
“婆婆好。”谢宛行了个礼,陈婆只当她是路过的奴婢,并没放在心上,擦肩而过的时候方觉不对,“姑娘,你是谢道长的后人吗?”谢宛回过头,指了指自己,“婆婆您是说我吗?”
陈婆慈和地笑了笑,“是啊,姑娘,这里没有别人。你父亲是谢道长吗?之前我和夫人去江陵的时候,路上遇见一道长,攀谈许久颇为投缘,后来,他告诉我们自己姓谢,就走了。那把剑,和你手里的,是一样的。”谢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难为婆婆现在还记得。”
“忘不了的。”陈婆放下挎篮,走上前问谢宛,“姑娘叫什么名字?几岁了?”谢宛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意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我叫谢宛,字容华,十九了。”陈婆依旧笑得慈祥,“宛娘子可有婚配啊?”
果然,这种年纪大的婆婆就是喜欢一上来问这些,“还……还没呢。”陈婆若有所思,“你倒是和你父亲一样,无牵无挂的。”
说实话,谢宛心里早就对这位父亲没什么记忆,原来在自己小时候父亲这么爱云游,还认识了柳二的母亲,“这么有缘啊,我已经很久没见过父亲了,谁知道他现在云游到哪儿。”陈婆执着谢宛的手,“宛娘子模样清秀,又讨喜,让人看了欢喜得紧呐。看着看着,就让我想起夫人还在的时候,哎。那时候夫人和谢道长手谈一夜,翌日辞别,道长劝夫人,不要去江陵,但夫人不听,还是去了。”
“江陵?”谢宛问,“柳夫人为什么会去江陵?”
陈婆和谢宛在庭中坐下,将过往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个遍,谢宛感动之际,亦觉得震撼——柳令公那么一板一眼的男子,竟然会对柳夫人如此满腔柔情,真不知该不该羡慕柳夫人,“好在柳令公最后还是没有辜负柳夫人,这段情也是一段佳话呢。”
“我一直听三郎提起姑娘,三郎他自幼是我养大的,跟他阿娘一样。”陈婆似乎极为偏心柳渐安,而不是柳洲隐,“宛娘子觉得,三郎如何啊?”谢宛笑着回答:“我待三郎似弟弟般。”陈婆若有所思,看来感情之事终归是强求不得,“也罢,待会儿大郎灵柩入府,我特地回来吊唁的,宛娘子不如去庭中一聚?我看也该到了。”
谢宛和陈婆走至堂前,却见乌泱泱一群人,为首的柳氏父子身着麻衣粗服,柳江云和骆明河也在。谢宛跟着悲伤起来,等众人散去,悄悄走到柳洲隐身前,“柳二……”
柳洲隐跪在柳泊宁灵前,听闻兄长死讯的时候,他还没有这么哀伤,直到看见了灵柩,才彻底意识到天人两隔,“阿宛,谢谢你。这段时间,我挺难受的,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过。”
见二人窃窃私语,一旁的柳渐安往火盆里扔符纸,并不似柳洲隐那般枯槁憔悴,有种哀而不伤的节制。柳江云则跪在一边,眼睛里的泪水似早已流干,一双杏眼空洞得令人害怕,骆明河陪着柳江云,一言不发。
“太子到!”
众人一齐跪拜迎接太子,“诸位免礼。柳安西是圣朝功臣,孤能安坐京城之内,全赖柳安西及戍边将士。陛下有敕,”太子命一旁的内侍宣旨,“安西将军柳泊宁,护边有功,十有四载。然天不假年,夺朕爱将,特追封其为河东郡侯、凉州都督,制书如右,符到奉行。”
伏在地上的柳念之接了旨,谢宛偷偷看了一眼。这位柳令公神情很复杂,并没有因为哀荣而高兴,亦没有太多的伤感,一如之前。难道儿子没了,他就一点也不伤心?或者可惜?谢宛什么也看不出来,只能等众人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