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时间听你在那里穷叨叨一些有的没的,上海的司机脾气算不错了,这要是在北方,恨不得一脚把他踢下去。
舒岚拨开看热闹的乘客,拿出一块钱给他付了车费解了围。又陪他去商场买了衣服。他们互相留了电话号码,后来舒岚约他去自己租用的画室,说要跟他学英语。结果他教了两次,发现舒岚会说英语,除了个别发音带点土味儿,正常交流绝对没问题。
“你的英语已经很好了。”
“那你教我弹钢琴吧,你和我,做什么还不一样呢?”
钢琴?这屋里哪有钢琴?不过女士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都“你和我”了,还不够明白吗?
那天他们睡倒在了画室那间小小的床上,完事后他看到洁白的床单上有血丝荡漾开来,就像一朵被揉碎的小小红梅。
“你居然是?”
“怎么?我不应该是吗?”
“不不,岚岚,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当然不是那种陈旧腐朽的男人,但也实在没有想到,一个沉浸在艺术行业的女人,在这个年龄还保持着这份纯真和洁白,这让他不得不多上十分敬意。
他不知道,舒岚事后悄悄去卫生间,把一颗揉碎的鸡心扔进了冲水马桶。
他们确立了恋爱关系,舒岚打理着他的生活,还带他进入了自己的社交圈子,一次饭局上,朋友们吃了饭又要唱歌,他们要他两个合唱《萍聚》,这是一首什么歌呢?“不管以后将如何结束,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不必费心机彼此约束,也不需要言语的程度……”,乍一听没什么毛病,但细琢磨就不对劲了,什么样的感情不需要约束呢,这不就是一首破鞋之歌吗?
此时舒岚看到她的男朋友脸色就像那天在公交车上一样了,她又要去解围了,这回也是解她自己的围了。
那天她在饭店里唱了《东方之珠》
小河弯弯向南流
流到香江去看一看
东方之珠我的爱人
你的风采是否浪漫依然
月儿弯弯的海港
夜色深深灯火闪亮
东方之珠整夜未眠
守着沧海桑田变幻的诺言
让海风吹拂了五千年
每一滴泪珠仿佛都说出你的尊严
让海潮伴我来保佑你
请别忘记我永远不变黄色的脸
船儿弯弯入海港
回头望望沧海茫茫
东方之珠拥抱着我
让我温暖你那苍凉的胸膛
这真是了不起的词作,抒情抒的妙到毫巅,他在桌上听着,句句像那条南流的小河一样流进了他的心底,他又想起了曾经在香港度过的那段辉煌灿烂的岁月。是,他现在是在低谷,不过不正是因为在低谷,才可以换一种心境,换一种角度去仰望山巅吗?他的岚岚真是了不起的人,让他顿悟了,开化了,他怎么可以不爱这样的岚岚呢?不爱这样的人,还要去爱什么人呢?
一年以后,他的家族峰回路转,起死回生,他投资了“珑檀”画廊送给舒岚,他的朋友们都觉得这个名字很有问题,龙潭虎穴吗?只有英子知道,他想说的是Long time
但浪漫的爱情故事啊,但雷潮却怎么想怎么有问题,仔细想想,就觉得问题真是大了去了。
“不对啊,他不是破产了吗?为什么还要去买新衣服呢?”他终于知道问题在哪儿了。
“哦,这不是很正常吗,他住的五星级酒店,洗衣服务是很贵的,尤其有些高档面料,洗起来就更贵了,全部洗下来,还真不如去商场买身新的省钱。只要别买太高端的就行了,他坐公交车也是为了这个,想着洗衣服的钱都省了,交通费就再省点吧。他是学商科的嘛,算的精细一点。”
这多么的欠揍啊!雷潮差点就脱口而出,“那他自己长手是干什么用的!”,都破产了还要住五星级酒店,还洗衣服务,坐个公交都觉得自己挺艰苦朴素的,他终于知道了的有钱人的破产跟他脑子里那个破产根本不是一个意思。落魄的凤凰还是凤凰,落魄的鸡能变成啥可就不一定了。
“我真想打他一顿,他真是太气人了。”
“那你可打不到他,”,舒岚悠悠的说,“他年年去曼谷修习泰拳,你这样的,他能打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