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空不懂。
为什么阿娘和青依姐姐从山下赶驴车拉着大石磨回来的时候,哪里有些不太一样了。
两人对话简短,眼神避闪,神情很多时候欲言又止又归于沉默。平日里填满小院的聊天笑闹无影无踪,现在三头拉磨上山快要累嘎的驴都比她俩话多。
驴和磨都很好,但一定有什么不太好。破空给新来的驴做完居家事项教育培训后,核桃大的脑子确定了这个事实。
它站在快要晒好的柿饼串子下面,看看在厨房忙活晚饭的墨辰也,又看看掩门在西厢发呆的沈青依,在片刻间毫不犹豫做出选择。
寒冷冬夜里,狼爪子轻轻推开竹门,日渐肥硕的狼身一闪遛进了西厢竹屋。
鲫鱼熬出奶白汤底,再滤出鱼刺碎肉,墨辰也用鲜虾、煎蛋和新鲜翠绿的小青菜做浇头。不多时,两碗鲜美汤面端上方桌,破空的饭盆里也盛得很满。
她擦干手走到西厢门前:“青依,吃饭了。”
墨辰也原本以为门会犹豫一会儿才开,就像之前每一回沈青依有心事一样,可这一回西厢门却应声而开。
沈青依眼圈泛红,睫帘上还有未擦干的碎泪,勉强挤出一点笑意:“好。”
鱼汤面的热气袅袅不绝,横在对面而坐的墨辰也和沈青依之间。
天罡阁阁主的死,提醒了她一件已经快要被她遗忘干净的事。
不论赤瞳鬼玄麟被藏得多深,她还是仙门最想诛杀的玄煞魔尊。这个念头让墨辰也肉眼可见得情绪低落了一下午。
对面的沈青依情绪更复杂,除了对宗门变故的忧心外,还有旁的。
“生辰一定要吃长寿面。”墨辰也决意先打破沉默,把筷子塞进沈青依手中,“长长久久,百岁无忧。”
沈青依拿起筷子,眼圈忍不住更红:“我身为天罡阁归风堂弟子,本该日日观星为宗门卜平安卦,这些日子懒怠了,没有算出谭老阁主会遭此劫。”
墨辰也顿时无语凝噎。沈青依还太年轻,根本不知道她自己在原著里算卦能算得有多跑偏。
归风堂是天罡阁里最闲适无用的地方之一,平日里主要负责给宗门卜平安卦,并在天罡阁里人手忙不过来或不太想忙的时候,帮忙跑跑无关紧要的腿。
毕竟天罡阁的仙长们个个都是能掐会算的大仙儿,没事看一眼星宿便知近日是刮风下雨还是腥风血雨,归风堂的平安卦除了在必要时做个吉祥物之外,并无大用。
于是归风堂便成了收容那些技能拉胯,莫名收进宗门又不好再退的弟子的去处。
墨辰也本来想把沈青依写成从无人在意却天资极高的小透明,到与男主谢倾安共同成长走向修仙巅峰的励志线。
可真正身处这个世界里时,又觉得没有赤瞳鬼玄麟作乱的种田文最香,每日最大的担忧不过是花果长得好不好有没有生虫子,心中存起这个世界充满和平与爱的侥幸。
命运的齿轮还是悄然转动,甚至转得比原来更着急。
沈青依不再说话,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吃长寿面,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末了,她放下碗抽抽鼻子,郑重看向墨辰也:“阿然,我有事要同你说。”
破空还是不懂。
为什么明明昨日它还和青依姐姐一起吃着生辰长寿面,她突然就要走?更可怕的是今日一大早,沈青依便背上行囊站在了小院门口话别。
到底有没有人考虑修狗的感受?青依姐姐不能再住个七八十来个年头再商量么?!
“阿然,这些日子和你在一起真的很开心。”沈青依的眼圈明显红了一整夜,“但宗门徒生变故,我得回去了。”
墨辰也把油纸包好的柿饼放到沈青依手中,垂下眼睛看她:“我一个山野游散闲人,不懂仙宗之事,只愿沈仙修多加小心,一切安好。”
破空傻了,整条狼瘫坐在原地。
[阿娘,不是刚刚决意要和青依姐姐一起在南脉竹海里种地喂牛,咱们一家三口过远离修仙财气无边的悠闲日子么?你们人怎么能说变卦就变卦呢?]
虽然听不到破空的痛心诘问,但沈青依也沉浸在不愿离别的伤心里:“世人皆以为修仙风光,可我看来阿然的竹林小院才是真正的神仙日子。”
墨辰也知道沈青依的不舍:“小院清苦辛劳,唯有一方窄狭天地而已。既然仙修命途在洪流中,自有造化。”
墨辰也不知道的是,沈青依昨夜丑时为自己算过一卦,卦象惊险晦涩,险象环生。
她没有告诉阿然,只含泪笑道:“阿然,继续做自由的风吧,一定一定不要卷入仙门。”
“自然。”墨辰也点头答应,现实让她幡然忆起初心,恨不得离仙门越远越好。
沈青依抬起头仔细看着阿然的脸,好似这便是二人最后一次相见,要把她的模样一笔一势认真刻入心间。
阿然比自己高出不少,一身白衣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