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阿达,没想到你还挺有良心”,招娣扬起下巴略带笑意地说道。
阿达不禁骄傲一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即便如此,他也不忘反驳回去道:“我哪里臭啦?”
岑慕宁眺望远方,旋即摆手说道:“好了,招娣,你先同白芷她们下去吧,我和阿达说些事。”
招娣点点头,睨了阿达一眼,随即摆了个鬼脸,跑着回去了。
“哎嘿你个臭丫头!”,阿达朝着招娣的背影骂道。
岑慕宁被两人的互动逗乐,忍不住勾唇笑道:“两个活宝!”
近距离仔细观察,岑慕宁这才注意到,阿达的头发是微卷的,好似一道道波浪起伏,却又并不明显,同北狄人仍有一些差别,鼻梁高挺,嘴唇略厚,只有略白的皮肤与中原人是相同的。
“阿达,北狄与临月通婚之人很少吧,你的娘亲为何会到北狄?还成了北狄大汗的妻子?”,岑慕宁往前走了走,带着阿达来到一处凉亭,好奇道。
阿达闻言,抿了抿唇,说道:“战俘。”
岑慕宁微微怔住,她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身为公主,她自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北狄与临月两国时常开战,位于边境的百姓时常受到骚扰,一旦一方战败,这方边境的百姓便会被屠杀或者□□,成为战俘。
战俘中不缺少年轻貌美的女子,阿达的母亲或许就是其中之一,当年被赤狄可汗看中,收为妃子,这才有了阿达,只不过由于战俘出身并非北狄血统,再加上战俘这层身份,阿达母子的处境可想而知。
“抱歉,我不该问的”,岑慕宁半晌才说道。
阿达摆了摆手,释然一笑,又带着几分僵硬道:“没关系,我的阿娘很乐观,她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感到卑微,她说,这是临月人的气度,宠辱不惊。所以她也毫不避讳地告诉我她的身份。”
“令堂是值得尊敬的临月子民,她在天之灵会保佑你的”,岑慕宁安慰道,她水润的杏眸微转,调侃道,“我总算明白了你为何总是一副不正经的乐观模样,原来是受了令堂的熏陶呀,这可是我们临月的珍宝呢!”
阿达心里不禁一喜,却依旧故作不满道:“哪有不正经?小爷我可是最正经的好吧!”
岑慕宁暗自对他翻了一个白眼,表面依旧保持着标准的笑容,随后转开话题道:“好好好,你最正经了,所以说,最正经的阿达,你对这次计划出现的问题怎么看呢?”
“怎么看?小爷我站着看坐着看都行,躺着看也没问题”,阿达满脸骄傲,讥诮一笑道。
岑慕宁愣了片刻,随即清了清嗓子,朝一旁高声道:“招—娣!”
“欸?”,阿达赶忙摆手阻止,伸出一个噤声的手势,请求道,“嘘,姑奶奶,我错了还不行吗?”
招娣那丫头要是过来了,有他好受的。
岑慕宁坐在石凳子上,不时有落叶伴着微风飘落,鼻尖夹杂着混有泥土和雨水的芳香,但这并不是新生,而且凋落的腐败味道,她望着这一副金黄的景色,不禁感慨道:“阿达,我们临月有句古话是这么说的,落叶归根。”
“我听阿娘说过,她去世前的最后一段时间,常常这么说,落叶归根,人也应该归家,可她回不去了,这恐怕是她最后的遗憾”,阿达缓缓道来。
岑慕宁接话道:“那你没有想过带令堂回家吗?”
“想过”,阿达不假思索地说道,随后又自嘲地笑了笑,“可她也不希望我再掺和北狄的事了。”
岑慕宁笑道:“那你这次怎么不听令堂的话,要来和我们一起?”
“可我也不希望她最后的愿望实现不了”,阿达静静地说着,“她本来能回来的,如果没有我……”
北狄若是战败,临月便会派兵前去接战俘回家,可是阿达的母亲有了身孕,在两族交战的紧张氛围和敌视情况下,有了北狄血脉的女子自然而然会受到排斥,她们的孩子或许也会被绞杀。
想必是阿达的母亲为了护住他,这才愿意留在异乡,饱受痛苦。
岑慕宁眨了眨泛酸的眼眸,在阿达略微疑惑的神情下,她双手合十,阖上眼眸虔心许愿,随后睁眼扯出一抹笑意道:“也好,我呢替令堂求了个愿望,而且我们临月的习俗便是,逝者有在天之灵,以慰后人安康无忧。”
“所以呢?”
“所以,令堂会在天上看着你,保佑你,然后等着你带她回家”,岑慕宁的眼眸亮晶晶的,宛若苍穹之上闪烁的星群,嵌入黑宝石般的瞳仁里。
中原的习俗很美,从它的形式到它的内核,总是带给俗世凡尘无限的希望与遐想,寄予着人与人之间的爱与温存,自古流传至今,绵延亘古,千年时光,传承不断。
阿达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一手捂着双眸,似乎是在笑,又似乎有些哽咽,半晌才道一句:“谢谢。”
“待到北狄与临月真正和平的时候,我们便组织异乡之人回家,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