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患病急需用钱,弟子才生了这不该有的心思,弟子一时鬼迷了心窍,弟子知错,求师祖不要把弟子赶出道院,……求师祖。”
“……唉!”
张汉真一想到自己今日在鹤山道院的作派,不禁懊恼,他多少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张汉真跌坐在木椅上,问跪在地上不断磕头认错的玄风:“为何先前与我说谎,我听了你的谎话一时疏忽竟信了你,不管不顾地带你去鹤山兴师问罪,你却又在鹤山将众人一同欺骗,你怎么一开始不说出实情?却要连连扯谎!”
玄风本是三清观最循规蹈矩的弟子,昨晚斋醮灯烛熄灭,张汉真听完他的解释,知他平日最是安分守己不会扯谎的人,想都没多想就信了他,这才跑去鹤山闹了今日这么一出。
张汉真气极,狠拍桌面,桌上茶盏相碰,听着刺耳又吓人。
玄风额头磕破渗血,除了埋头认错他想不出其他弥补的法子:“弟子怕师祖会将弟子逐出道门,弟子不敢说出实情,一时糊涂才撒了谎,弟子错了,弟子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之前,三清观上一位贴库被发现曾多次私弊贪污,师祖大怒,将其逐出道门不得再踏入三清观一步,往事历历在目,让他不敢说出实情,若被赶出道院,他没有谋生的手段,如何养活娘和自己,玄风自知私弊为大错,但更知十块大洋能救下娘的命。
他平日里不和师兄弟们亲近,不知管谁去借,再说十块大洋不是个小数目,他更不敢同师祖借,师祖脾气古怪,他摸不准师祖的脾性,碰一鼻子灰倒不怕,只怕挨了打骂连贴库也做不成。
许是自己平日管得严厉了些,玄风缺钱竟不敢同他要,如此才做出徇私的事来,张汉真看向玄风渗血的额头,神色和缓了些,虽和缓了些,却照样不怒自威。
张汉真想着今日在鹤山道院圜堂内所有人的对话,片晌问道:“玄璠为何没在圜堂戳穿你?”
花十块大洋换一箱上等灯烛,明知玄风说谎却没有辩驳叫屈,还安然自若地担下了所有的责任,偏这般,更是让他无地自容。
“弟子不知,弟子并未提前和玄璠串通,只是在向通桂道长讲明前朝他递了个眼色,许是他看懂了我的眼神,才一直没有反驳我,最后还替我和玄达师弟求了情。”玄风自是汗颜,他素日最讨厌的就是弟子间的互相包庇,如今轮到自己,他心底竟在庆幸玄璠的袒护。
听着师祖缓和下来的声音,他才敢抬头,却又不敢抬得太高,只盯着师祖的膝盖,说道:“还有玄机,弟子不知他和玄璠为何要替弟子求情,还有玄机说的什么鼻烟壶,弟子从头到尾就没见到过,弟子也不知道玄机为什么要提鼻烟壶,许是他在扯谎也说不准。”
没见到过鼻烟壶?张汉真凝神细想,那为何玄机会平白无故地提起鼻烟壶来?
斋醮前,玄机托玄璠来买上等灯烛,按玄机说的,玄璠拿着鼻烟壶来三清观买灯烛,但玄风没收,所以这鼻烟壶才又回到了玄机手中。
但玄风刚刚说玄璠来买灯烛那日,他根本就没见到过鼻烟壶。
今日在鹤山道院,玄机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鼻烟壶来让整件事变得更繁复,毕竟事情变复杂对他可没好处,若玄机说的都是实话……
那只能是……
张汉真差不多猜到了前因后果,静心问道:“你说你娘病了,玄璠可知道这件事?”
玄风不知师祖为何要问这个,却也如实回道:“前几日休沐,我带着我娘去鹤山道院找玄墨和玄青,他俩医术好,我想着让他俩给我娘瞧瞧,他俩给我娘瞧病时,玄璠也在场,玄墨说我娘这病得去洋人开的医院做手术,玄青告诉我这病最少得要十块大洋才能看好。”
果然和他料想的一样,张汉真摇头自愧,后悔不该在鹤山道院对玄璠那般疾声厉色。
玄风说着又急得如鲠在喉,好半晌才哽咽道:“我没有那么多钱,正好第二天玄璠来找我买灯烛,我就动了歪心思,想贪了那十块钱给我娘看病。”
“他急着要灯烛,十块大洋都给了我,我拿到钱就带我娘去了医院,我以为这事会瞒天过海,直到昨日斋醮灯烛被风吹熄,我因怕被责罚,没敢说出实情,即便到了鹤山道院,也依然没有说出实情,我没玄璠有担当,也不像玄机那般无畏,我怕事情败露会被逐出道门,但我更怕没钱给我娘看病。”
“师祖,弟子说的句句属实,求师祖息怒,弟子知错了,弟子保证绝不再犯,求师祖留下弟子,别将弟子赶出三清观。”
玄风声泪俱下,究竟是自己看大的孩子,又怎能不受触动,张汉真不动声色地手指快速揩过眼角,沉声说:“如此,你这贴库是做不得了,从今日起,便做回普通弟子罢。玄璠今日替你担罪求情,你记得私下寻个时间好好给你玄璠师弟赔礼谢罪。”
“多谢师祖!多谢师祖!弟子谨遵教诲。”玄风连连叩头,全然不顾额间的伤口。
张汉真俯身扶起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