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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刻间教堂内出现了骚乱。
已经有人大喊这是圣迹降临,双手合十祷告。
只是有人说这是神在劝阻这对可怜的新人不要结合,也有人坚持是玛丽亚被这美好的情感所感动,流下神圣的泪珠。
原有的秩序被打乱,佩妮站在那儿有些无措。
伊万斯先生已经松开了她的手,她的手只好尴尬地半举着。
她望向神父,头纱使她看到的世界过分苍白,德思礼一头扎在神父怀里,这样的场面有些滑稽。
她朝角落看过去,圣母的眼睛低垂。那是她惯用的姿势,她总悲悯地俯瞰所有人。
那她的眼泪到底为谁而流呢?
视线向下挪,能看到她可爱的朋友们。
布兰迪的表情十分值得参考,她眉头紧锁,表现出对其他人过激反应的不满,但眼中又流露出一种对不可控事态的期待。
佩妮完全理解好友的心情,事实上她也一样。
她想知道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
哈利激动地向她挥手,她也朝他摆摆手,这下她的手总算有了能做的事。
布莱克站了起来,一瞬间她真怀疑他要走过来把她拉走,又或者当场变几个戏法吓走所有人。这倒不是没可能,毕竟他在信里写了一堆看起来很英勇的故事。
而她的朋友,亲爱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先生,在接收到她的目光后,十分不自然地抬手拢了拢头发。这个装饰意味十足的动作放在布莱克身上会合适得多。
她的眼光真不错,佩妮想。别误会,她说的是那对袖扣。
无论人或事,大多数时候都只能依据惯性前进,一路狂奔的人即使发现面前是悬崖也无法立刻停下调转方向,因而坠落成为他的宿命。
佩妮已经说服自己不去期待一个从不挽留的人拉住她的手,就像她明白自己也不会回头。
她只想了一秒钟。
最多十秒,她可以发誓。这是只有上帝知道的事。
神父安抚完新郎不安的灵魂,再次大声宣布仪式继续进行。
“这是神的旨意,”他的话语在教堂内不断盘旋,上升,“神感受到了这对新人之间炙热的爱情,正是爱火,让上帝重燃对人类的信任,让神迹再次降临。”
斯内普才不信这鬼话,在找出作俑者之前,他可以先断定这老头不是什么好家伙。
满口谎言的骗子,或者说所有留着大胡子的老头都不是什么好人。
“让我们一起祝福这对新人。”
滚远点,斯内普暗骂道,这破教堂到底是有多缺钱,才会在接下这样的烂摊子。还有那些愚蠢的麻瓜,他们怎能做到如此心安理得地观看这场诡异的表演。
一股无名之火在他心中燃烧,让他想叫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他刚才就想这么做了,他想让哭泣的、尖叫的、祈福的愚民们都消失,这样这里就会足够安静,足够空旷,那样他就能大步走到名为伊万斯,却看上去和伊万斯家一点关系都没有的男人面前抽出佩妮·伊万斯的手。
至于她要去牵谁的手,那是她的事。
他只是受够了,受够了一动不动的自己。
可他太能忍受了,他最大的优点也许就是善于忍耐。
于是他仍什么都没有做。
弗农·德思礼成功牵到了佩妮·伊万斯小姐的手。
佩妮身后的两个小花童激动地绕着他俩转圈,好似宗教画中的天使。神父面上再次浮现满意的微笑。
佩妮也笑了,她笑得有些羞涩。
该死,教堂外的男人狠狠踩了一脚草坪。他的皮鞋尖沾上一圈泥土。
他穿一件黑色外套,极正式的款式,但后背有许多不美观的褶皱。里头的衬衫开了几颗扣子,领口有白葡萄酒渍。
他刚操纵了一出有趣的滑稽剧。
他只用一点点力气,便成功假装上帝,让里头的人全都失去理智。他本该为他此生最成功的恶作剧而骄傲,但他却一点也快乐不起来。
因为一切都没有被改变。
他昨天也来参与了这场婚礼,这场普通的,毫无亮点的婚礼。
伊万斯小姐的缎面婚纱让她看起来格外单薄,而新郎的白色西装则让他看起来过于丰满。多么和谐却不相称的组合。
布莱克给波特选了件近似于袍子的衣服(也有可能那是救世主先生本人的意思),总之他们二位看起来都像刚从某个古墓里挖出来。
还有位打扮新奇,近似于鲜橙的女人,和布莱克一唱一和,不停贬损着新郎。
他们只知道动动嘴皮子,却没有一个人上去阻止那只猪亲吻佩妮·伊万斯的嘴。真没用。
他比他们好点,起码言行一致。
他不说话,也不行动,所以尚算体面。
出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