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皎洁,明河在天。
夜幕中划过道道寒光,晴山色的道袍后繁星逆流。
核桃雕刻的小舟挂在苍穹之间,似坠似行,摇摇晃晃。水芊芊抓着窗沿的手紧了又紧,道袍未曾遮住的后脖颈处冒出了一层薄汗。
曲径心想应是师妹此时心中担忧家中母亲,再加之这核桃舟坐的可能有些晕。她伸手轻轻抚上船舱的舱壁,施了些道法,让舟能够行的稳当些。
果然,曲径看到坐在窗旁的水芊芊暗暗松了口气。
花下坐在船头,水红色的发带在月光下肆意翻飞,她紧了紧身上的外袍,心里想着,秋日的夜确实不适合在天上待着。
周遭沉默片刻,曲径突然听水芊芊小声的同自己道:“师姐,我刚来的时候听景星师兄说,受那魔族影响的村民,至今一个都没有醒过来,全靠宗门的药在吊命。”说着说着,眼中隐约有了泪光:“我娘身体不好,可我只会星罗盘,我虽会星罗盘,却抓不住那梦魔。”
曲径垂眸,她不擅长说什么安慰人的话,如今村中的情况全然算不得好,但也大可不必在此时向师妹再一次的阐明究竟有多不好,于是曲径专挑拣了些好的来说:“药宗医法,四宗闻名……”
曲径想,也不能将希望全部压在江月无边的身上,之后还是要同邢越江仔细过问他们与那梦魔争斗的细节,好再想对策。
突然船头传来花下的声音:“以前我和师姐下山的时候,若是有人垂头丧气,都是要挨师姐骂的。”
曲径听她这么说,也是愣了愣。确实是会骂的,但那不过是不想叫低落的士气影响了周遭弟子除魔的心情,芊芊师妹如今是阿娘受了魔族的难,她哪里有那么不近人情?
水芊芊抬头看向花下,只听她继续道:“我那时候觉得,明明是那么棘手的事情,明明是要了师兄弟们好几条命的魔,怎么到了师姐嘴里,一句‘除魔是我等应尽之责,保护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是我们应尽之义。’就带过了。”她转过头来对着水芊芊笑了笑:“师妹放心,我向来最听我阿姊的话,除魔是我等应尽之责,保护这村子里的人,也确实是我们应尽之义。”
水芊芊心有所感,想要回话,却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正犹豫着,便听花下道:“芊芊师妹,我们到了!”
水芊芊往窗外探头,视线穿过左右对称的柱子往船头的位置一瞧,果然瞧见了熟悉景色。
小舟落地时,水芊芊第一个跳出船舱,冲进了屋中。
花下收起小舟与曲径一同进屋时,水芊芊和她的弟弟均半跪在床沿,邱善思则坐在床头边上,就着并不算明亮的烛火施着针。
一位身材瘦高,皮相枯槁的男人站在陆影和邢越江的身旁,他的眉毛不自觉的皱着,眼皮耷拉下来,遮住了半个眼睛,但双眼却特别的有神。他一会儿看着躺在床上的妇人,一会儿又看看陆影和邢越江,双手交叠在胸前,不停的交换着位置,下意识的舔着有些干涩的嘴唇。
见到曲径和花下进来,那男人往前探了探手,似是想招呼,却又不知该如何招呼。
曲径见状,行礼道:“伯父不必紧张,我们是芊芊的同门师姐,特地赶来……看能不能帮上些什么忙。”
那男人听后同曲径二人哈了哈腰,赔了个笑在脸上。
花下在曲径身旁一同行礼,而后传音曲径道:“这屋子太小,一会儿二师兄和那两个江月无边的弟子还要进来,我瞧着,大约也叫人怪不自在,我去外面守着就是。”
曲径点头,而后看向跪在床边的一双姐弟,二人一脸焦急的模样倒是能看出些许相像来。
邢越江见到花下出去,也同身旁的陆影打了个招呼,用的是一样的理由,而后出了门。
曲径站到陆影身旁,他们所在位置,不会堵住邱善思的光。
又过了片刻,曲庭和慕闲进了屋。邱善思见了慕闲,动作轻缓的站起身,他从怀中掏出个册子来——瞧纸张,应是崭新的。他同慕闲道:“即刻起,我会挨家挨户看诊,每到一户,会一边观看,一边描述患者的病症,还劳烦慕师弟登记仔细。”
慕闲接过册子,点了点头,而后转过头来,同跪着的水芊芊道:“家中是否有木炭,可否暂借于我?”
不等水芊芊回话,跪在她身旁的少年赶忙跳了起来:“有!有的!我去拿。”
少年出门时,恰好撞上了进门的卫子墨和龚修文。两人侧过身子为那少年让路,卫子墨率先同里面的邱善思道:“大师兄,我默完了丹药,也能为村中人看诊,总比你一个人要来得快些。”
邱善思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因是在水芊芊的家中,所以只是传音于卫子墨道道:“别惹事。”
卫子墨:……
邱善思扭过头来,面向陆影,而后又看向站在他身边的男人,道:“针已经施过了,可惜也没能看到效用,我想尝试别的方法,还希望这位乡友能够同意。”
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