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走到了距离最近的一棵树下,伸手去摘了一片泛红的叶子,他将叶子上的尘土擦净后,又带着那片红叶来到曲径面前,递给了她。
曲径接过红叶,听慕闲同自己道:“以此红叶为证,今日慕闲同师姐在此立约,会一直陪在师姐左右,直到师姐识路为止。”
慕闲说完后,曲径只盯着手中的红叶瞧,慕闲急了,道:“师姐既已接了红叶,可不能反悔。”
曲径瞧着手中的红叶,不解:“这约定是我占着便宜,我因何反悔?”
“师姐认下我才放心,须知即使是送人好意,可对方若是不接受,大约便也就算不上是好意了。”
曲径以为这道理虽然乍听之下是怪了些,但细想之下也有其道理,只是不知道他这个年纪是从哪里来的这样不一般的人生经验。
慕闲大约是真的安了心,他同曲径行礼道别:“师姐今日早些休息,没记错的话,明日该是荣固长老的早课了。”
慕闲走后,曲径回到自己屋中,她安静端坐在座椅正中,盯着墙上的卧水,一动不动。
乌飞兔走,天色渐沉,时至三更,万里青山之中已再没有一盏亮起的灯。
曲径从座椅中起身,上前几步取下墙上的卧水,御剑去了虚言峰的峰顶。待确认四处无人,她才挥舞起了手中的长剑。
秋日早晚的温差比其他季节要大许多,此时站在峰顶已能感觉袭人的凉意。
若是有值夜的弟子此时来到峰顶,怕是要以为自己三更半夜的见了鬼,还是个女鬼。
这女鬼手握一柄三指宽的长剑,借助着月辉,剑身每每在挥动之时都会泛起犹如江上波光一般的潋滟水色。
曲径所佩的卧水与花下手中的卧雪出自一人之手,都算得上是当世排的上号的宝器。卧水是柄长剑,是光明磊落的武器,其剑身经过特殊打造,使用起来分外张扬,曲径作为执剑之人却很沉稳;卧雪是双月牙钩,属于毒辣型的武器,剑身由精铁锻造,通身色暗,是扔在铁器堆里都挑不出来的外形,持有它的花下为人却十分跳脱。
卧水是把饮过血的剑,剑势中带着些血腥气,这股子血腥气的剑威,即便是舞个剑花,也尽是一幅肃杀之气,而曲径也并非擅长舞剑之人。
陆影不在山中,曲庭又被关了禁闭,慕闲瞧着也没有修道的天赋,景星庆云亦尚不足以撑起整个宗门,花下对这些宗门杂事也无甚兴趣。
青山万里不是只有一个曲径堪当大任,可青山万里却也不能没有一个堪当大任的曲径。
曲径闯入后山,最为痛心的大概就要数蔚正卿了。
曲径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卧水,一边想:如今的青山万里是用她与曲庭爹娘以及各位叔伯的命换来的,若是有人趁着她和陆影不注意,在曲庭、慕闲,乃至于花下以及庆云和景星,在他们这些亲传弟子的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纵是让卧水沾染些人血又如何?
她手中的卧水感应到了她的想法,发出嗡嗡的剑鸣,曲径手腕一转,将卧水收回了剑鞘。她抬头望着天上的孤月,只希望能是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宿鸟动前林,晨光上东屋。
叩门二三响后,门被从里拉开,门外之人见着了门内之人,由衷的欣喜道:“师姐昨日睡的可足?”
曲径特地挑了三更天才上得山去,本是不心虚的,被慕闲这么一问反倒是觉着有些心虚了。
她回复道:“本还是有些困的,一开窗,见了风便清醒了许多。”
慕闲道:“昨日有弟子夜观星象,说是未来几日都是连着的大晴天气,不过好在起了秋风,便不觉得热了,想来夜里睡得也能更安稳些。”
他伸出手来引曲径出门,瞥见曲径的门框,同曲径道:“入秋了,蚊子毒,师姐不喜好在屋中贴驱蚊符,改日我在门框上安个帘子。”
曲径听后,自嘲道:“想来是我本性懒惰,嫌这些麻烦,一直拖着不肯去折腾这些细致东西。”
慕闲只道:“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师姐从前多数时间都是在忙着宗门的事,无心操持这些也是无可厚非。你少做一些,也才好叫我们这些师弟师妹们多帮衬着一些,你若事事都擅长,做的面面俱到,我又哪里来的机会关心你。”
曲径听后抬眼去瞧他,却听他笑着反问:“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