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读到了一种回答,他几乎要立即掀被子跳下床,“我不信!”
“你做什么,你这样的身体,赶紧躺回去!”
佟旭修挣扎起来,佟明媚和丫鬟都很怕碰到他的伤口,手忙脚乱地拦着。
顾千松忽然走进来,佟旭修乍然见到一个陌生的男人,忽然停住,防备地看他,又要拉姐姐靠向自己。
“小修?”顾千松回忆他的名字,温和道,“不要紧张,我们见过。”
他又补充:“在码头。”
佟旭修的脑海中转过许多人的面孔,终于锁定了这张脸,他费力地回想着当日和魏奉山一齐跟他见面的场景,最终从他手上的玉扳指还原出了他的姓氏:“顾老板。”
他还想起来,姐夫说过:“离这个男人远一点。”
佟明媚感受到弟弟似乎对顾千松很抵触,一直想把她往自己身后藏,她安慰佟旭修:“小修,你别紧张,没事的。”
佟旭修迷惑了,他们一唱一和,好像什么可怕的事都没有发生,若不是身上的伤还在痛,他也会不禁怀疑,难道只是他的一场梦?
视线忽然模糊起来,脑袋好痛,身上的伤口也痛。佟旭修奇怪,刚醒来的时候,好像没有特别明显的痛感,彷佛突然之间那些皮肉苏醒了,慢慢地呈现出灼痛。
佟明媚眼见着他神色不对了,攥着她的手也渐渐没了什么力气,往身后的枕头上倒去,口中隐约有喃喃:“疼……”
佟明媚回头对顾千松道:“叫方医生。”
顾千松点头。
一阵安抚,但都不管用,最终还是在方医生过来打了一针杜冷丁之后,佟旭修的神色才平静下来。
佟明媚很担心:“我弟弟的伤什么时候好?难道他要一直打止疼药,才能不那么痛苦么?”
方医生的视线越过佟明媚,轻轻地看了一眼她身后的顾千松。
“佟小姐不用担心,这些痛疼都是正常的,打了止疼剂就会缓和很多。伤么,好好躺着养个半个月也一定能痊愈。”
“方医生,还要麻烦你,再开一些外敷的药。”
“好。”
顾千松将房间留给这对姐弟,送方医生出去。
转了几道弯,离着南苑很远了,方医生忽然朝顾千松弓腰道:“顾老板,杜冷丁这么频繁地用,会上瘾的……”
顾千松面上沉静:“我知道。”
“那下一次——”
“她说,你便照做。”
这就是还要继续给佟少爷用了,方医生额上冒冷汗,很显然,那位佟小姐并不知道它的瘾性。
*
药效很快,佟旭修渐渐平复下来,身体还是虚的,不那么疼,但却少一种力量感。
他躺着,问姐姐:“顾老板是怎么回事?”
佟明媚支支吾吾,她想迟点再说,等尘埃落定的时候,说的明白一点。
“姐姐!”佟旭修看到门外还有丫鬟的身影,压低了声音,“顾老板不是好人!”
佟明媚叉腰:“别胡说。刚刚来的医生你没看见,不给你打止疼剂,你以为你还能在这精精神神地质问我?”她的手指要指到佟旭修的脸上。
他似乎觉得有理,但不肯退步,语气稍弱:“姐夫说过,叫我离他远远的。”
这话熟悉,魏奉山这么说过,郁郬也这么说过。
“姐姐,你还没告诉我,姐夫呢?”
许是猜到了某种可怕的结论,少年的声音很轻,微微颤着。
他一向听话,但也有自己的固执,如果不告诉他,往后许多天都不会安宁的。
屋子里安静了一刻,佟明媚面无表情道:“他死了。”
佟旭修睁着眼睛,定定地望着姐姐,许久,他才落下眼皮。他看到他的姐姐脸上的一息呆滞,在他没有眨眼的时间中,她也面无表情。
在一个多孩子的家庭中,拥有话语权的长辈是别人的父母,姐姐又不是无争的人,她受过许多委屈。但她从不哭泣。
不管是堂哥得意地戳破佟明媚在学校抬高自己编造的谎言,还是婶婶把她努力挣到的风光在众人面前贬低得一文不值,她的脸上会立竿见影地写满不高兴,但那层神采同她高兴的时候是一样的,是灵动的,是活的。
只有在父亲的葬礼上,佟旭修看到她深夜一个人守灵的时候,抹了一把眼泪。
邻居长舌的大婶说过,佟明媚是没有心的。
但只有佟旭修知道,她只是不愿意把伤心、悲痛那样的情绪写在脸上让别人看。她的呆滞和面无表情是武装,是她的脆弱。
佟旭修一哽,“姐姐。”